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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角鬼,形如巨兽,力能拔山,倒当真是凶悍!”
黎卿自舆辇中缓步走下,五指之间牵动着霹雳雷链,却见雷霆的末端已经击穿了那独角大鬼的四肢,将其生生拘起。
昔年黎卿第一次参加“丰都天”的盛会之时,便有其他的冥府之主欲以独角鬼、大力鬼各一头,换取上品镇器。
谁能料想到今日还能在此遇见同样的独角鬼?
“可惜,贫道不修豢鬼法,得之亦是无用。”
黎卿垂眸瞥向那独角大鬼,五指一动,雷链即收,将此獠摄入掌心,生生提起。
招魂鬼手威能无匹,单手提起那恶鬼头颅,亦是不由得摇头轻叹。
“还是祭杀了吧!”
此方道人芙蓉冷面,那里恶鬼胆寒无言,那凡人身躯高不过九尺,清冷而消瘦,却是反将状若尸鬼大凶如死狗一般拎于鼓掌,在这殊世幽冥之间可谓是极具视觉冲击。
正要一言定下这鬼祟生死之时,黎卿袖中的那枚八角如意符却是不合时宜的亮起来了!
嗯?这个时候?
正要引动火曜雷霆的黎卿眉头一挑,实不由得止住了接下来雷火超度的动作,将那日游极境的独角鬼往地上一丢,砸落在了那无形的玄阴罡气之上。
八角紫金符有所异动,那就是说清虚大道宗的太虚道人就在不远处咯?
黎卿提起袖摆将那紫金符翻至掌心,观看着那不住闪烁的黯淡光芒。
这数日起来远掠而过的阴神厉鬼气息就不下数道,毙命于黎卿掌下的日游鬼祟更是双手都数不过来,及至今日,将西、南、东南三面都逛了个遍,这枚紫金符终于有反应了。
据那玉虚道人所言,这枚玉符与那太虚有着奇异的联系,二者相距六百里内便会有所感应。
“也罢,太虚道人尚且活着,黎某也不负那玉虚道首之托了。”
至于眼前这头独角鬼将,黎卿那不耐的视线刚刚投去,那宛若山魈的鬼物身形当即一阵颤栗,死里逃生后见得黎卿再度望来,纳头便是往地上狂磕。
“府君饶我,府君饶我,愿为上君麾下一奴仆!”
嘶哑的鬼语急促到若老鸦哀鸣,又像是发霉的布片被撕扯出声,颇为刺耳,但其中鬼语之言却是含着殷切的求生本能。
它也不知道啊,只是刚刚从寄居的冥土出来,欲于幽垠中捞些孤魂流魂打打牙祭,这不见到有一道纸人纸马的阴兵舆驾出行,它还以为是天都哪位大宗为族坟烧的纸人纸马呢?
毕竟,六天破碎,现世祭祖烧的纸人纸马、黄纸阴宅也多无法指向各宗族的冥土,漂泊于茫茫幽垠之中,谁能截胡就归谁呗.
可谁知道这哪是什么祭祖大飨?这是要命的阴兵过境啊!
“咦……”
“老爷,要不然就给这大块头收了?咱们冥府中也真该养些守户之犬了!”
玲珑猖主解开珠帘,登上往生舆辇的车辕,探出脑袋瓜来道。
“只需截取其命魂半缕,化作镇魂灯魇压于冥府之内,它自会乖乖就范,再掀不起浪来。”
甲子群猖固然前途无量,但这是黎卿的护道根本,乃是与其息息相关的存在,绝不可能仅仅在冥府中听用。
像这般没有跟脚的野鬼大凶,若能一一收服,合该是头守户犬!
“唔……可!”黎卿上下打量了那独角大鬼,恐怖的魂压几乎要将那大凶碾至窒息,终于,点头同意。
“那就交由你去处置了。”
话音方才落下,黎卿便大袖一甩,驱策烛壁照影的“画壁”之术将那独角鬼将封入了一纸鬼皮卷内。
随手将那绣着活灵活现独角鬼的皮纸丢给玲珑猖主,黎卿却是掣起玄阴一气将整支纸人纸马的舆辇阴兵卷起,化作遮天阴云再往东南遁去。
此处乃是幽天的一隅,离岐山域已经不知多少万里了,至少黎卿沟通泥丸宫中的岐山冥契,只觉得二者相距宛若隔世,实在遥远。
若能寻到那太虚道人,即便令他等遭劫的是阴神上境,黎卿也能撬动岐山权柄,将他等一齐带回。
可机会也只有这一次了!
此刻,阴云东南数百里外,正有一座庞大的冥土沉浮于幽暗之间。
这冥土之上,幽青色的魂灵草蓬勃肆生,宛如水仙的魂草高达数丈,靛紫色的水晶菌子壮如楼塔,比之现世的许多树木还要庞大。
这些魂属灵物之上自生起幽蓝色的黯淡之光,千万株植被连绵覆盖,竟将整座冥土都照的如同黎明一般,此处,居然有了一套独特的内循环,已然称得上小福地了!
若再望着冥域深处望去,蓬勃密集的魂草晶菌之下,一道道充满着恶意的目光粗暴的投来,自各方阴影之下贪婪地觊觎着那坍塌的层层土墙。
以土道大术垒起的近百道黑岩土墙大部分已经损坏,残余的墙垛之间,冰晶与烈火仍旧在燃烧不息,腥臭的浓烟之下,不少焦黑的尸鬼残骸在熊熊燃烧着。
战损到几乎要失去建制的清虚阴荒法坛中最后存活的几名道人此刻就躲藏在那层层墙垛之后,苟延残喘。
带队的坛主长老早已经陨落,法舟崩坏,一十九名护坛道人至今所剩不到一半,且都已经达到了崩溃的临界点。
清虚玄都真传-太虚便是此刻最后的顶梁柱,且见这道人大马金刀的矗立在那中央墙垛的最高处,其苍青法衣已经不知被何等的利爪撕裂作了布条状,内衬锦衣之间也染上了未知的黑血。
最引人瞩目的是这黑发道人背上的那柄剑器,剑身不过三尺,低调而古朴,但这剑器之下却是不知斩落了多少亡魂,叫那剑格之上的煞气都要化作实质了。
太虚道人以手扶墙,冷然环视着那重重阴影之下的贪婪目光,他不能退,一旦有所退缩,那四周恐怖的蚕食者们就要冲上来将他等撕碎。
但此刻的太虚也已经到了临界点,二十六日的冥域逃杀榨干了他的法力,就连紫府宫中的法意都已经再无法动用,元神之胎萎靡不振,就连他自己都不知晓下一次祭出剑器之后还能不能站着。
而各方墙垛后配合着他的师弟妹们更是好不到哪里去。
执掌土河令旗陈师弟双腿已断,瘫坐在内层墙垛之侧,双手撑起土河旗,倚靠着土墙喘息,身下的鲜血却是将那大片的土壤染作了红幕,便是这位陈师弟,以土河令旗引动土脉阵势,筑下了三十里黑岩迷宫,这才为诸多道人赢得了短暂的腾挪余地。
修青帝府都箓钟师弟……已不知被何鬼物袭击,半边身子都被斩落了下来,自缺失伤口处生出了密密麻麻的紫罗青藤填充,勉强吊着最后一丝人样,但想来也再无希望了。
外层六层土墙之处,主修火法的关师兄刚刚与那露出身形的幕后大凶对上一招,一身地肺火灼退了那遮天鬼爪,也同时将自己点燃,此刻这位关道人半个身子被墙垛埋住,宛若焦炭般的身体也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至于最后的玄冰道人,这位静谧清冷的师妹,此刻已经目光无神的躺在了太虚身前,抬手无力地捂着脖子上那狰狞恐怖裂口,可其中喷涌的精血怎么也止不住……
入幽天之日,一坛长老,十九道人,何等的兴致勃发,为报效宗门,开一世气象。
可短短数旬之间,如此的护坛采药之队伍,只剩下这寥寥几人徘徊于黄泉路口,饶是久经诸事的太虚道人都感到了绝望。
他想说什么,但喉咙就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连声【咔嚓】作响,却是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或许,这就是我等的归宿了罢!’
‘天生九气,上为清虚,论阐天道,守吾心,不违天授,戒律一十七……’
太虚道人吃力的撑起身子,口中默念着属于自己的七门都箓戒律本,似是要从其中映照出自己的终局。
他预见了师弟妹们最终的死相,但自己的结局如何,他看不到了!
“咳咳咳,倒也无所谓了,左右也不过身陨魂灭而已。”
太虚调动起最后的法力,将身后的虚天剑祭起,此刻的他临近极限,五感已钝,思绪迟疑,已经再无哀伤的情绪。
唯一还让他感到遗憾的是,他等付出了如此代价,却是始终没有对那隐藏在冥域深处的鬼神府君造成多大的伤害。
这让他等若跳梁小丑般,显得过于……可笑了。
抬指挑起虚天剑器,只欲进行着决绝的最后一舞之时,太虚袖中的平安符中,却是突然响起了一道陌生的招呼。
“太虚,你,可还安好?”
不知从何而起的问询,跨越了因果与介质,如同梦中呓语一般突兀的从太虚心底响起,着实奇异。
而此刻几乎到达了极限的太虚道人也再无质疑与提防的余力,只是止住了虚天剑的最后一舞,仰头不语。
“玉虚唤贫道来幽世捞你,此刻你等现状如何?”陌生的声音居高临下,但在太虚耳中却是没有丝毫的不愉,他那紧绷到了极限的神经突然一松,连瞳孔都几乎要涣散了。
然而身下那微弱的挣扎与声响却在此刻惊醒了他。
“师……兄,杀了我。”
“好痛……送……我一程……”
玄冰道人的冰道法力冻结不住那被撕裂的脖颈与伤口,精血与生气的流逝愈发迅速,剧烈的痛楚让她拼尽最后的余力,请求着师兄送自己一程。
她一向不敢见血,她一向爱美,她向来最是怕疼……
“我……咔……”
太虚道人那紧绷的神经松断之后,百感迅速的涌上头来,他环顾着师兄妹们的惨壮现状,突有毛骨悚然道府凉气冲上头来,一时间,连声带都僵作了铁石,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
而如意符另一方的黎卿却是敏锐的捕捉到了那细若游丝的声线,亦是清楚地听到了那玄冰道人虚弱的求死之言,眉间蹙起一个梅形的弧度,再追诉道。
“看来……你的现状并不太好过!”
“吾名黎卿,本为江南士,误入仙家途,将称幽冥主,再道岐山君……可十指结作梦华印,请唤黎某之名。”
“贫道自会入梦前来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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