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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小说 > 黄金年代从1977开始 > 第230章 筛选农药,进口高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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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滨市供销总社内。

    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钱进握着两卷资料,像偷入老宅的老猫似的,悄悄地往里溜。

    结果韦斌一眼看见了他,冲他挥挥手:“钱主任,这件事你那边有没有打听到什么消息?”

    钱进站定走过来将资料递给他,说道:“有一定的发现。”

    “韦社、阮科长,咱们上午那会不是讨论到了拟除虫菊酯类杀虫剂吗?我想咱们当时误打误撞还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了。”

    “因为我联系了首都外贸部一位同志,这是我此次赴京办差认识的朋友,他每年都去参加广交会。”

    “然后根据他的回忆,去年秋季广交会期间,他在化工医药交易区曾经与ICI公司,也就是英伦帝国化学工业集团做过接触。”

    “他说ICI的技术代表曾拿出一些最新的农药样品做推介,其中有一种油剂,叫做高效氯氰菊酯,他们的技术代表当时重点强调过该除虫剂对刺吸式口器害虫,特别是对多种蚜虫有特效和突破性效果。”

    “高效氯氰菊酯?”农业局的一位老专家皱眉低声重复这个拗口的外国名字,脸上是深深的怀疑。

    别说药效,这名字他连听都没听说过。

    这很正常。

    这些老专家已经没有眼界和精力去关注国际上技术突破发展了,他们只能在自己的舒适区为人民服务,离开舒适区他们表现还不如现在的大学生。

    农业单位的几位领导和专家面面相觑。

    韦斌注意到后直接说:“你们是不是想,这位年轻的同志只是一个不了解实情、妄想依靠外国人技术解决一切问题的小青年?”

    “他是不是那种总认为外国月亮更圆的小青年?”

    “不至于不至于,”有领导讪笑,“钱主任的大名我们还是知晓的,他帮国棉六厂和咱海滨化肥厂做出的功绩,我们都很了解。”

    韦斌那点点头又摇摇头:“各位同志,你们对他的了解流于表面,而我则太了解我们外商办这位办事骨干了。”

    “他是个能人,思维活络,外语流利,更难得的是有一股不怕死、敢闯路的韧劲。”

    “你们只知道他帮助兄弟单位打的两场硬仗,但实际上我们单位多场与外商的硬仗,都是他主打的。尤其是去年秋天咱们多项外销优质农产品滞销,就是他去找的客户。”

    “另外还有一些引进项目,外商们仗着咱们刚与国际市场接洽,处处设陷阱,但都被他给侦破了,不知道多少涉外商品谈判合同都是杀开血路拿下来的!”

    韦斌郑重的介绍了他,又继续说:“来,钱进同志,你继续说下去。”

    得到社长的肯定,钱进挺直了脊背,语速加快:

    “外贸部的同志对ICI的印象很深,他们的PPT展示非常专业,针对各种顽固蚜虫的药效对比图极其直观,当时这深深地吸引了他。”

    “而且ICI的技术代表还提到过一种高效氯氰菊酯乳化剂是一种新型的强力拟除虫菊酯类除虫剂,与国内现有主流农药的杀虫机理不同。”

    “根据外贸部同志的回忆,他们就是用一种蚜虫做了演示,那种蚜虫是有机氯杀虫剂、有机磷酸酯杀虫剂、氨基甲酸酯类杀虫剂等多种世界主流农药无法杀灭的变异蚜虫。”

    “我认为,现在我们面临的虫灾情况与他们展示的极端案例高度吻合!我推断,这种药很可能就是我们的唯一希望!”

    韦斌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钱进说道:“各位领导,时间紧急,我请求咱们要紧急联系各方面,比方说香江商贸、大马侨胞、欧洲合作商的关系,要尽快通过国际渠道拿到样品进行试验。”

    韦斌说道:“这正合我意。”

    “另外我认为不仅仅是这种新型拟除虫菊酯类除虫剂,其他咱们国内还没有或者说麦田里还没有用上的除虫剂品类,都要获取样品试一试。”

    钱进点头:“对,领导,您的想法要更全面。”

    几位老领导、老专家未战先虑败:

    “英伦的公司啊?远水解不了近渴吧,等它们的农药运过来不得一两个月?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外国的农药尤其是这种新型农药太贵了,我不是给你泼凉水,小钱同志,你可能不知道新型农药和禽兽用药品是多贵,他们外国人仗着咱的技术差、生产能力差,太敢要价了……”

    “对,再说去外国买东西得要外汇吧?外汇哪那么容易批?”

    “最主要的是,谁知道那洋玩意儿靠不靠谱?”

    韦斌猛地一拍桌子,“砰”的一声震得茶杯跳起:“吵什么!虫子会等你们吵出结果来吗?”

    他的扫过全场,最后重重落在钱进年轻却战斗态度最坚定的脸上:

    “钱主任,我授权给你,你现在动用咱的关系,需要谁配合你就联系谁,需要安排谁干嘛就也可以安排谁。”

    “然后咱们要不惜一切代价,务必以最快速度搞到那个什么高效氯氰菊酯乳化剂的样品和权威的杀虫效果数据,另外这件事牵扯到的所有责任,我来承担!”

    这次韦斌可是拿出大领导的派头来了。

    字字如钉,不容置疑。

    钱进说道:“领导,其实同志们的担忧也是有道理的,我认为这不成问题。”

    “现在广陵农药厂的氯菊酯类杀虫剂已经在路上了,只要送到咱们赶紧送去虫灾现场进行使用。”

    “我不懂药理学,但我想高效氯氰菊酯跟氯菊酯应该是堂兄弟的关系,要是氯菊酯没有丝毫效果,那我们就不必在高效氯氰菊酯身上下功夫了。”

    “如果氯菊酯有效……”

    “那么让广陵农药厂加班加点的生产不就行了?”副社长易学兵下意识的说。

    同时他还洒脱的一甩手:“放心,我跟广陵农药厂的杜厂长是同学,他肯定能帮咱们的忙。”

    钱进看向阮福贵。

    这事用不着他来解决。

    阮福贵站起来无奈的说:“易副社长,唉,拟除虫菊酯类农药在咱国家的研究刚起步,还没有进行规模化生产的能力。”

    “这次运回来的农药是他们实验室的生产结果,量不多啊。”

    易学兵想了想说:“总之,咱们先看看这农药有没有效果,如果它有效果,总有办法解决生产问题的,对吧?”

    钱进此时只能说对。

    但他知道不行。

    普通的氯菊酯对此次泛滥的蚜虫有效果可是效果不足,最终还是得靠更强悍的高效氯氰菊酯来救场。

    ICI这种大型集团花费巨资去研究的农药,肯定是有独家效果的,否则他们赚什么钱?

    另外这家企业在国内可能没什么名气,但提起他们的招牌产品那就大大的有名了——

    著名的给自杀者后悔的时间不给自杀者后悔的机会之药。

    百草枯!

    会议结束,钱进回到办公室开始打电话。

    这两年积攒下来的人脉总能在需要的时候派上用场。

    他一只手拿着话筒跟几个熟人联系,一只手扒拉名片夹。

    然后,一个有用的人出现了。

    香江谢瑞麟集团国际业务部经理刘文杰。

    钱进回忆了一下这个人的情况,拨出了电话:“喂……喂……长途台,要香江,加急!”

    “请转谢瑞麟集团国际业务部刘文杰经理,他的电话是……”

    一段时间的等待之后,电流的沙沙声中突然刺入一个阴柔的男性嗓音:“喂?我系刘文杰。”

    说的是普通话,但带着浓重的港式口音。

    “刘经理,晚上好呀,冒昧打扰,实在抱歉。是我,海滨市供销总社的钱进,还是要跟您说一句,非常抱歉深夜打扰!”钱进郑重的说道。

    “是这样的,我们当地爆发了一起特大蚜虫灾害,老百姓的麦田危在旦夕。”

    “但是经过我们研讨发现,ICI公司有一款产品叫特效氯氰菊酯乳化剂,现在我们这边联系不上他们,据我所知该公司在你们那里有分公司。”

    “所以我想恳请您帮帮忙,以最快速度弄到样品和相关介绍资料!”

    “说句实话,这事是十万火急,是救命用的。”

    对于这个忙,他还是挺有信心的。

    谢瑞麟是奢侈品公司,业务扩展需要有钱人和权贵的认可。

    现在大陆的有钱人不多,可明眼人都能看出其背后的市场潜力。

    谢瑞麟从去年开始一心想打入内地市场,先做品牌获取社会认可度,等以后大陆经济腾飞,他们好趁机摘果子。

    因此,刘文杰作为国际业务的主管领导,很重视供销社内的关系,他恰好来海滨市出差过,便上门拜访了钱进。

    当时他给钱进带了礼物可钱进也给他回了礼物,双方相谈甚欢。

    电话另一端几乎没有沉默,刘文杰当即满口答应:“明咗,不过系什么乳化剂?刚才我听不清楚,不过是ICI的产品是吗?”

    “ICI我系知道的啦,它啲办事处就喺中环,我可以即刻派专人去联络,获取样品同详细嘅技术评估报告。”

    钱进向他道谢,又把杀虫剂的名字一字一顿的重复出来。

    刘文杰做事干脆利索:“记心里了,我哋今晚搞定它,尽量明天直发羊城转海滨。放心!人命关天嘅大事,我哋唔会耽误!”

    他又关心的问了几句虫灾情况,然后表态有什么新需要就直接联系他。

    为此他还把家里电话号码报给了钱进。

    钱进很感激他。

    办完这件事已经是下班时间。

    他没法走。

    韦斌还要开晚会,海滨下辖各县和公社的供销社负责人都到了,连晚饭都没吃就准备开会。

    钱进觉得不至于这样折磨人。

    毕竟有些公社隔着市里很远,供销社负责人肯定是急匆匆赶路来的,如今又累又饿。

    于是他跟韦斌说了一声,又把手下的人民流动食堂给叫了过来。

    现在还没有一次性饭盒。

    钱进就让手下人蒸包子。

    现在人民流动食堂的项目已经不仅仅局限于烧烤、关东煮、麻辣烫之流,已经新增了蒸屉可以蒸包子,也带着煮锅可以现场包水饺下饺子。

    魏清欢亲自传授的几样包子、水饺馅料配方,人民流动食堂的包子和水饺味道没话说。

    馅料是现成的,和面发好后包好蒸熟,等三轮车过来,工人们把蒸屉打开,里面是雪白暄软的大包子。

    白菜肉包子和韭菜鸡蛋虾皮包子,两样包子吃的干部们狼吞虎咽、赞不绝口。

    四月初的夜晚跟早上一样,都还挺冷的。

    这种天气下饥肠辘辘的领导干部们可太欢迎刚出炉的大包子了。

    吃完饭韦斌主持开会。

    钱进等待送农药的汽车到来。

    这种情况下,等待中的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一直到了十来点钟,从广陵农药厂紧急调拨的第一批氯菊酯原药,终于被送到了供销社办公大楼。

    没有片刻停歇,钱进立刻跳上装满药品的小轿车亲自押送。

    药厂用小轿车来运送农药固然是速度快,但是可以说明这一波的氯菊酯不多。

    果然,钱进在车上问了问,后备箱里的农药药粉怕是顶天有二百公斤。

    在浓得化不开的夜幕下,小轿车驶向了虫情最危急的前线。

    土沟公社和大庙沟公社。

    这两个公社靠在一起,上午时候供销总社这边去的就是大庙沟公社。

    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俩公社也成为了最早可以用上新药品的地方。

    沪都牌轿车的车灯像两把光之利剑劈开漆黑的土路。

    车子刚在王家生产大队打谷场边停稳,得到消息连夜等候的土沟公社书记张卫民、大庙沟公社书记李茂春,以及王家生产大队的大队长王守财等人全围了上来。

    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一群满眼血丝、衣衫沾满泥土的社员,里面不少人过去几天怕是都没睡好。

    没有寒暄,直入主题:“领导,药来了?!”

    张卫民的声音嘶哑得厉害,过去一个多礼拜,他一直在田间地头奔走。

    “来了,赶紧准备好喷雾器和水——准备好了是吧?一比二十的配比,直接给我按最高浓度配比稀释喷施!快!”钱进一边跳下车一边吩咐。

    早已准备好的喷药队社员们立马上去七手八脚的卸货,然后上秤称重再兑水。

    整个王守财大队最先行动起来。

    微弱的月光下,几支虎头牌的手电筒被照亮了。

    这手电的光芒昏黄不够用,钱进当即亮出一支锂电池强光手电。

    角度调整到最大。

    雪白的光芒照亮了大片土地,引得不少人倒吸凉气:

    “这是手电筒?这比汽车的车灯还亮堂呀!”

    社员们随口感叹一句,然后参与分药粉和药粉称重配药水的工作里。

    光柱晃动,队伍去了麦田。

    钱进站在地头上将灯光照向麦田,社员们背负着沉重的工农-16型手动喷雾器,在技术员急促的口令下,将新配制的氯菊酯药液喷洒向那些早已被蚜虫啃噬得发黑、卷曲的麦苗上。

    时间在紧张的操作中一分一秒流逝。

    起初十几分钟,似乎没有太大变化。

    社员们的眼神从殷切期盼慢慢又开始黯淡下去。

    但张卫民和李茂春等公社干部都是出身基层,他们很清楚农药杀虫的过程:

    “别着急,都耐心点,这人吃了烂地瓜拉肚子还得半天时间呢,你们以为虫子碰上药当场就死?”

    “对,这是农药,不是神药,都等一等。”

    嘴里说着让社员们耐心的等一等,他们自己却再焦躁地踱步。

    一个个眉头紧锁,表情凝重的如同铜浇铁铸一般。

    钱进也屏住了呼吸,俯身紧盯着眼前的麦叶。

    “咦?动了!不是,不动了,虫子、虫子好像不动了!”

    不知是谁拿着手电筒仔细照着一片叶片,他突然激动地喊了起来。

    这句话如同投进水面的石子,又有好几把手电光亮了起来,社员们和干部们纷纷钻到了地里。

    果然!

    在手电光柱的照射下,只见那些不久前还在贪婪吮吸汁液、四处爬行的黑绿色蚜虫,明显地活动减少了。

    它们仿佛被施了迟缓咒语,动作变得极其滞涩、缓慢,甚至有些微微颤抖地停留在叶片上,不再像之前那样肆无忌惮地移动啃咬。

    “老天爷!灵了!灵了!”社员们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欢呼,许多人激动得眼眶发红,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

    大队长王守财队长一拍大腿:“快,继续喷,把剩下的田都喷完!”

    “让后面的人继续兑药水,赶紧给我喷药水啊!”

    整个麦田气氛陡然一变,重新充满了干劲,喷洒药剂的动作更加用力而充满期待。

    钱进看到大家的兴奋却只能叹气。

    他知道情况没有这么简单。

    否则前世国家不至于还要花费巨额外汇采购高效氯氰菊酯。

    所以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立刻欣喜若狂,而是把自己的超级手提灯跟一个社员交换得到一支手电筒,蹲在一株喷洒过的麦苗旁仔仔细细地观察。

    他拨开浓密的叶片,用树枝小心地拨弄其中几只看似“不动”的黑色蚜虫。

    一碰之下,不出意外。

    这些蚜虫,并非彻底死亡或僵硬,只是运动能力被严重抑制了。

    它们不是一动不动,而是在微弱的抽搐,或者被触碰到后,极其缓慢地、挣扎着挪动它那细小的腿足,口器依旧紧贴着叶片。

    这个不要紧,更重要的是蚜虫身边那些小芝麻粒般的虫卵,在手电光下依然油亮,依然成群成片,可以说是毫无异常。

    张为民正在激动的挥舞棉帽子,钱进忍不住上去拉了他一把低声说:“张书记,没那么简单。”

    “怎么了?”张为民很尊敬他,因为他上午对农民的承诺很负责任,也因为他晚上不辞劳苦亲自来送药。

    钱进低声说:“这药没能杀灭蚜虫。”

    张为民傻眼了:“没、不是吧?我刚才过去看了,蚜虫先是动作慢了,然后一动不动,这这这,我跟你说,农药杀虫……”

    他说着自己又仔细去看。

    然后就说不下去了。

    人群还在欢呼。

    张为民只能无奈的大吼道:“停一下!”

    吼声瞬间压过了社员们的欢呼声,张为民沮丧的叫道:“大家别急着高兴,再仔细看看!”

    他那严肃得近乎冷酷的语气,让周围的嘈杂迅速安静下来。

    众人再次凑近。

    这一次,在更明亮的光线下和更长久的注视下,社员们脸上的喜悦如同被冷水浇灭的火焰,迅速褪去,只剩下更深的惊惧和无力感。

    经验丰富的老农很快也发现了:那些蚜虫没死!

    还在艰难地活着!

    王守财绝望的叫道:“这是怎么回事?咋回事呢?它们怎么还不死啊?它们这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

    不少人跟着开始哀嚎。

    甚至有人跪在地上用拳头狠狠的捶打麦苗上那些蚜虫和虫卵。

    他们只能以此泄愤。

    钱进大声说道:“各位同志,速胜论要不得,可速败论更是错误。”

    “这次的农药不是没有效果,而是效果没那么好,这不是已经有进步了吗?同志们,这不是已经出现胜利的曙光了吗?”

    张卫民茫然的问:“领导,这到底怎么回事呀?”

    钱进说道:“根据我的理解,如果用科学来解释,那就是氯菊酯这种农药对这种蚜虫的杀灭效果非常差,只能在一定程度上干扰其神经递质传递,也就是说它有击倒作用。”

    “氯菊酯能对蚜虫造成短暂的麻痹和活力下降,它不具有内吸传导性,无法渗透虫体甲壳彻底致命,尤其对处于隐蔽部的蚜虫以及固着在叶背的保护性虫卵,更是几乎无效。”

    “所以你们眼前的不动弹,恐怕只是暂时的麻痹,一旦药效减弱……”

    “完了完蛋了,这可咋整……”李茂春书记没听完直接一屁股瘫坐在冰冷的泥地上。

    其他社员更是崩溃,好些人问怎么办,他们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几位打药的社员回来得知了情况,浑身的力气顿时被抽走了。

    他们眼中刚刚燃起的一点光亮彻底熄灭,只剩下浓重的绝望:“这药、这药它还是没用啊?”

    “什么意思?它就能压一阵子,但压不死根儿?那不是还没用吗!”

    “对啊,卧槽他妈的,虫子没灭卵还在,等过两天缓过劲来,还不是照样啃?这药喷了也白搭!”

    几个熬红了眼的年轻社员也忍不住抹起了眼泪,刚燃起的希望转瞬化为深不见底的沮丧。

    空气仿佛凝固了,沉甸甸的绝望再次笼罩了整个麦田。

    钱进说道:“你们听我说完,胜利的曙光已经出现了。”

    “事实证明,这种除虫剂对这蚜虫就是有用,它对蚜虫有强烈的击倒作用,只是不能致死而已。”

    “那我今晚就回去找效果更强的同类除虫剂,找能够直接弄死它们的除虫剂!”

    “增加配比浓度呢?”王守财一下子反应过来:“现在是20-1,要是改成水和药10-1呢?”

    钱进摇摇头:“二十比一就是最大浓度了,这什么意思呢?就是说这个浓度下的氯菊酯已经达到了最强药效,即使浓度更大,效果会稍微强一点,但不会出现质的变化了。”

    “但是王大队你跟大家伙说一说,它不行,但它的升级版,药效更强的那个或许行!”

    王守财猛地抬起头,眼中迸射出一丝希望的光芒:“领导,能行吗?”

    钱进说道:“能行,我们社长把他的官帽都押给你们了,怎么不行?”

    “你们耐心的等待一下,下次我再来,肯定就是要对这个蚜虫大反攻了。”

    他要走,然后又返程回来:“再说了,同志们,今晚咱们不是已经取得一些成绩了吗?”

    “这个农药或许不能歼灭蚜虫,可是却能减弱它们祸害咱麦苗的能力,减弱它们交配和下崽的能力,这不都是好事吗?”

    他拍拍几位干部的肩膀,又火急火燎的上车准备回去汇报工作进展。

    一群人追着他的车跑,从小路追上大路,直到车子提速再也追不上了。

    于是他们就在后面使劲挥舞手臂。

    他们手中的手电筒跟着摇晃,光柱刺向夜空,像一柄柄利剑。

    此时,他们就是要跟蚜虫大军作战的农民战士。

    钱进回到供销社,此时晚会已经开完了,大楼里面一片黑漆漆。

    领导们走了……

    韦斌也走了……

    好家伙。

    敢情就自己一个人真在为农民同志们竭尽全力的忙活啊?

    钱进不爽,当即给韦斌打去了电话。

    韦斌接电话倒是很快:“喂,啊?钱进?好好好,嗯,情况我已经知道了,公社的同志在你走后就给我这里打电话了……”

    钱进恍然大悟。

    原来领导已经了解进展了。

    韦斌情绪不高:“我接到公社电话以后,就给广陵农药厂那边打了电话,想委托他们从实验室生产扩大规模进入工厂生产。”

    “结果他们告诉我,江城那边有一家农药厂已经对氯菊酯进行试生产了,我把情况告诉了省里领导,省里领导已经帮咱们联系了江城第二农药厂。”

    “那边今晚就会在长江码头上装船往咱们这边送农药,可是光靠这农药不行呀。”

    钱进说道:“对,领导,我也发现了,这普通氯菊酯的效果不尽如人意,但事实已经证明,菊酯类化合物对昆虫神经系统的强干扰性已经显露无疑。”

    “所以我想,如果换成活性异构体比例更高、分子结构更稳定、杀虫毒力成倍增强的高效氯氰菊酯呢?它是不是就能突破眼前这层瓶颈?”

    “我的意思是,江城第二农药厂雪中送炭,他们可以送来一大批普通氯菊酯,然后我们可以用这一批氯菊酯对虫灾规模进行控制。”

    “接下来我走外贸线从ICI采购高效氯氰菊酯乳化液,用高效氯氰菊酯乳化液来歼灭这些害虫!”

    韦斌叹了口气:“这个想法不错,有很好的可实施性。”

    “但它有个前提——这个高效氯氰菊酯乳化液,真的能杀灭这种古怪的蚜虫吗?”

    钱进说道:“傍晚我已经拜托香江华润公司的一位经理帮忙邮寄样品,有用没用,送到以后做个检测不就行了?”

    “我安排他走的是海关特供通道,最快的话,明天样品就能送到,明天就能看到结果!”

    韦斌断然说道:“好,那就等明天,另外明天你得跟我去市府一趟。”

    “这次虫灾来势汹汹啊,市里高层都小看了这件事。”

    “如今在省里有关单位的指导下,市府组建了一支指导小组,那边找我打听你的情况,我把你的见解提了上去,指导小组对你很感兴趣。”

    “明天,明天你好好准备一下,指导小组那边可能要收你进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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