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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捐”即指四五品官职,这类官职只有逢到大事时才会拿出来出售,如太后大寿、皇帝大寿,又或国家发生大的战争,遇到大的天灾。
四品以上官职也有拿出来发售的,只不多而已。
乾隆三十六年太后过八旬大寿时,为了筹措太后大寿开支所需银两,户部便请老太爷破例拿出几个从三品的官缺出售,其中就包括肥的冒油的两淮盐运使,不过给限了个任期,就是只能干两年。
就这两年盐运使任期,不知有多少土豪为之挤破脑袋,搞的吏部直接搞起“竞拍”,最后是以四十三万两落的锤。
“大捐”不是常例,通常十到十五年才能遇上一次,且不管卖什么官都不会卖吏部的官。
原因是吏部作为六部之首,权责重大,如果连吏部的官职都能随意买卖的话,那整个朝廷无疑将陷入混乱。
所以吏部的缺是打死不卖的。
正四品道员就是在吏部能够买到的最高官职,一般出售的都是六七品的“小缺”,这些“小缺”也大多非正印官,即便买到正印官也要侯补。
就是等现在干活的那个正印官调离或退休才能补上。
因此,一些有钱的侯补官员为了早点上任,就花钱请吏部把前任想办法搞掉。
有些侯补的等着实在着急便私下找前任商量,给对方一笔巨款让对方提前退休。
对于年纪大了进步无望的官员而言还是非常划算的一笔买卖。
另外有规定和尚和道士不能买官。
老太爷六十大寿时,有个叫明心的和尚把寺里积攒多年的银子全拿到吏部买官,冒名王德勋买了个实任知府的正印肥缺。
等于一市之长。
结果因为明心当了多年和尚没事老在堂上念什么佛号被人怀疑,这才东窗事发被枷号两个月,遣戍黑龙江。
纯纯赔了夫人又折兵。
赵安对吏部卖官的规矩是不懂,但多年反诈经验让他本能对这个度满生出怀疑。
福中堂怎么也算是元婴级别的大人物,这么大的“大好佬”就这么派人明晃晃的跟官员收索贿赂?
不带一点遮掩?
完全不符合一般人对元婴大好佬的认知。
就好像百姓眼里皇上的扁担怎么也得是金子打的,那么大的官直接伸手要钱,怎么看都不太合理。
如果度满不是跟三等侍卫哈克山一起来的,赵安铁定把这家伙当“京骗子”拿下。
两万两不多,和中堂那边赵安一次就孝敬八万两呢。
所以,如果事情是真的,那福中堂绝对算是地道人。
但小心驶得万年船,赵安可不希望被人骗,因此以筹钱为借口出去跟老丁说了这事,问其此事可信度有几分。
“六分。”
老丁不排除这个度满是骗子,因为之前有人冒充过福家兄弟名头在外招摇撞骗。
“五年前,京里有个叫副天保的无赖泼皮,因与福康安的家奴是邻居,平日里从家奴的吹嘘中了解到一些福康安的声势和排场,以及情状嗜好,觉得有机可乘,于是便召集京里数十名不务正业的无赖痞子,打着福康安的牌子旗号出京讹诈州县。”
赵安笑道:“这几十个无赖痞子多半是旗人,他们碰瓷厉害着。”
“除了旗人破落户,谁敢这般明目张胆?”
老丁也笑了起来,续道那副天保为了避免被有见过福康安的地方官员识破,一路上都称福大帅偶染小恙不便见客,所以不见任何人。沿途州县官员也不敢多问,只是争相行贿以谋攀附巴结,副天保一行所获颇丰,事后搜剿的贿银多达三万余两。
赵安好奇:“那副天保一行是怎么被识破的?”
“这帮人胃口太大,不知及时收手,竟从江北一路招摇到湖南辰州,结果当地知府清安泰乃是福康安一手举荐提拔的人,见恩公到来当即求见。
可副天保一行却以各种借口百般阻挠,清安泰心下生疑遂强行闯入内室,揭开帐子锦被,这才发现是副天保扮作福康安躺在床上。”
据老丁讲,清安泰将副天保一伙全部抓获后便将事情上报朝廷,老太爷下旨升清安泰为衡永郴桂道员。
问题是这种事涉当朝重臣的事怎么扬州的知县都知道的,那是因为福康安主动上书朝廷要求将此事登报公之天下,好让地方官们不再上当受骗。
算是官场现实版的反诈防骗公告。
行骗的副天保一行是怎么处理的呢,除副天保被斩首外,其余旗人无赖好像也没怎么处理。
没办法,都是八旗子弟总不能都杀了吧。
真把这些人全杀了,那给骗子行贿的官员怎么处置?
那可是几十个州县官员!
朝廷培养他们容易么。
把主犯砍了,再给各地官员提个醒省得再上当受骗得了。
有人敢打福康安名头招摇撞骗,自然要提防有人打着其弟弟福长安名头行骗,但如何才能分辨这个度满是不是骗子呢。
赵安便想去问问那个来传旨的三等侍卫哈克三,老丁却说这事赵安不方便出面去问,由他去问好了。
这就是缓冲的意思。
赵安这个当事人直接去问,万一是真的,肯定会让度满不舒服,觉得赵粮道看不起他。
换个不相干的人问,最多就是求证,双方都有余地。
毕竟,求证这件事本身并没有错。
当下老丁就去贵宾房去找哈克三求证,敲门时哈大人刚把送来的瘦马裤子脱了在那欣赏三寸金莲,听到敲门声虽有些不悦,还是穿好衣服过来开门。
“下官甘泉知县丁承恩参见哈大人!”
老丁毕恭毕敬给人哈侍卫行了礼。
“丁知县找本官有事么?”
屋里有瘦马,哈大人肯定不会让老丁进屋说话。
老丁斟酌一番开口问道:“哈大人的随员是不是有个叫度满的?不知其与福中堂有何关系?”
闻言,哈克三似乎早就料到什么,不由轻笑一声:“是赵粮道让你过来向本官求证的吧?”
老丁赔笑,不予承认,也不予否认。
“度满确是福中堂的人,叫赵粮道放心便是.丁知县若无事,本官先歇着了,今日这酒喝着倒是多了。”
说话间,哈大人还打了个哈欠,心里痒痒着实是不欲浪费时间。
“那哈大人您歇着,下官先告辞!”
老丁不敢耽搁,赶紧下楼将求证结果告诉孙女婿。
“这么说来,度满确是福长安的人,那这两万两赵大人可得出,可不能为了这两万两把福中堂给得罪了。”
说话的是老宋,觉得两万两弄个道台当当绝对划算。
老丁意思差不多,花两万两跟福长安搭上线肯定是好事,因为人跟和中堂一样都是朝廷的大人物。
兄弟俩的能量合一起,是能跟和中堂、阿中堂扳扳手腕的。
有了和中堂,再有福中堂,那他跟老宋挪窝的事也就好办了。
赵安点了点头,再次找到度满,并不是直接给钱,而是在那一脸为难表示自己为官清廉,此前一直任的七品官,收入有限,虽然十分感激福中堂的提携,但要他一下拿两万两出来还是非常吃力的。
赵安的意思是可不可以先给个三千两,余下的等他上任后再给,不行就给福中堂打个欠条。
为啥这么麻烦呢?
因为福长安能直接派人跟自己要钱,说明这位中堂大人极度不要脸,也极度贪婪。自己这边真要毫不犹豫就拿出两万两来,福长安还以为他多有钱呢。
这要就此被福长安盯上,赵安觉得弄不好自个就被福长安当取款机用了。
他可不想挣两钱都叫福长安敲去。
他现在可没实力对元婴大好佬说不。
所以,有必要哭穷,不能露富,省得被这么一位元婴大好佬盯上。
讲真,他宁愿跟收钱就办事,办不了事还退钱的和中堂打交道,也不愿意跟“尔泰”这个不要脸的长期共事。
为了让度满充分体谅赵安这个穷官的为难,自觉奉上银票一千两,希望对方能在“尔泰”那里替他美言几句,说说好话。
同时取出一张三千两银票的头期款,度满要是同意的话,他现在就打一张一万七千两的欠条,保管不让福中堂失望。
度满瞥了眼桌上的两张银票,却是只收那张一千两的,没收三千两。
赵安见了心头一紧,不知道度满什么意思。
未想度满却笑了起来,摆手道:“没事,赵大人不必担心钱的事,因为中堂大人知道你也拿不出这笔银子,所以早给你想着了.
赵大人去江宁上任粮道后,会有人到衙门与大人签个借款单子,赵大人可以一次还清,也可以分期还,什么时候还都行,不过嘛,大人得出些利子而已。”
“.”
赵安目瞪口呆:这是要给我放高利贷?
妈的,难怪说福长安是老太爷私生子,这爷儿俩还真一个模子出来的。
不过,这爷儿俩恐怕做梦也没想到,他赵有禄是专门撸小贷的!
只要你敢贷,我就敢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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