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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嗖嗖!”
空气中骤然响起细密的破空声!
善仁方丈袈裟鼓荡,周身渗出的鲜血悬浮半空,转瞬间化作成千上万道猩红丝线。
那些血丝化作寸许长的血针,针尖吞吐着寒光。
这些血针仿佛活物般在空中游走,所过之处留下道道血色残影,让人眼花缭乱。
此乃血线红光菇!
一经催动,便可分化万千,以精血化作针线,针随心动,不死不休。
一旦入体,便会如附骨之疽般钻向要害,纵是铜皮铁骨也要被扎个通透。
只见漫天红芒如暴雨倾泻,又似群蜂归巢,朝着众人蜂拥而至。
这些血线红光针,似有追踪之能,无论众人如何闪躲,始终难以将其躲开。
“不好!”
武行者瞳孔骤缩,面对铺天盖地的血线红光针,自己这副金刚之躯,无疑成了活靶子。
他想都没想便解除了金刚伏魔,转而催动龙行虎步菇,在针雨当中狼狈躲闪。
他反应已然不慢,却仍被数道红芒擦过臂膀,顿时皮开肉绽。
“阴魂不散!”
吴量刚甩脱吸血魔蚊,回头便见血针如蝗。
他面色阴沉,不断催促着汗血龙驹快些再快些。
然而汗血龙驹,纵使跑得四蹄生烟,却仍快不过那索命红芒。
只听“噗噗噗”三声闷响,三道血箭自马腹飙射而出。
短短不过三五息,汗血龙驹便挨了三根血线红光针。
汗血龙驹哀鸣着踉跄几步,口鼻间已见血沫翻涌。
遭此重创,汗血龙驹的速度越来越慢。
“吴兄,看来你我终究还是要死在这里……”
言无信面如死灰,不由得苦笑一声。
一道道催命似的破空声,不断在他们耳畔响起。
吴量闻言,默不作声,只是一味的闷头逃窜。
而另一侧……
文师太也没好到哪里去。
面对铺天盖地的血线红光针,她同样只能仓惶逃窜。
文师太僧衣染血,却仍厉声高喝。
“诸位,那魔头为破金箍,真气已然不足!”
“这血线红光针,估计就是这魔头最后的手段。”
“咱们只要能够撑过去,这魔头必败无疑!”
善仁方丈听到她道破了自己的根底,面色不由得一沉再沉。
他冷哼一声,手指微微一动。
霎时间,大量血线红光针涌向文师太。
“呵呵……”
“魔头你急了!”
“想杀老身没那么容易。”
“老身为了这一天,已经等了不知多少年月了。”
“而今老身无论如何,也要让你这个魔头伏诛。”
文师太冷笑一声,对此早有预料。
她身形忽然一动,化作成了一滩水墨。
血线红光针穿透墨渍,在塔壁上扎出了蜂窝般的孔洞。
待墨迹重聚人形,文师太唇边渗出了些许血渍,面色也变得苍白了不少。
很显然,这以身化墨的手段,消耗不可谓不大。
不过正当她暗自庆幸,自己成功从方丈手底下,捡回一条性命之际……
恰在此时,吴量纵马掠过。
“想杀你没那么容易?”
“老衲倒是觉得,此番你命该绝……”
善仁方丈见状,不由得狞笑一声。
他面露凶光,手指微微一动。
顷刻间,原本正在追袭吴量的血线红光针,纷纷调转目标,转而直取文师太要害!
“不好!”
文师太瞳孔骤缩,心神俱震,再无刚刚的冷静。
她丹田当中的真气,只够催动一次身化墨水的手段。
此时再度面对密密麻麻的血线红光针,不由得有些束手无策。
她面色一变再变,试图借助其他移动类菌菇,躲过这些血线红光针。
然而这些血线红光针,在善仁方丈亲自的操控下,变得十分灵活,躲无可躲。
一时之间,文师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血线红光针涌向自己。
她瞳孔放大,脑海当中念头一闪而逝。
“没能手刃魔头,实在可惜。”
“看来老身要先走一步,回归佛母怀抱了……”
文师太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可惜自己没能杀了善仁方丈。
不过许是因为她命不该绝。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铁塔般的身影横撞而来。
“师妹!”
武行者大吼一声,犹如怒目金刚。
他拼尽一切,挡在了文师太面前。
他浑身肌肉虬结如铁,面对铺天盖地的血线红光针,竟毫不犹豫的张开了双臂。
很显然,武行者这是想以血肉之躯,为师妹当下这些致命的针雨。
“噗噗!”
闷响声连成一片。
武行者前胸后背,瞬间绽开无数血花,却仍如老松生根般巍然不动。
“师,师……兄?”
文师太望着眼前背影,怔怔出神。
那具魁梧身躯,此刻浑身上下遍布密密麻麻的红点。
武行者七窍流血,生机全无。
他的头颅被洞穿,五脏六腑尽碎。
然而饶是如此,他却仍然保持着双臂大张的姿态。
他怒目圆睁,死死盯着善仁方丈,竟连死后都不肯闭合。
文师太颤抖的手,抚上武行者青筋暴突的颈侧,感受到了渐渐冰冷的皮肤。
她直至此时,这才回过神来。
“师兄死了?”
这一刻……
原本铁石心肠的文师太,竟在此时感受到了一阵难以言喻的心痛。
“为什么?”
“师兄你怎么那么傻?”
“老身不是说过了吗?”
“老身心中只有我佛,对你没有任何兴趣。”
“你我都是出家人,不可能有结果的。”
“师兄,你明知如此,为何还要替老身去死?”
“仅仅只是为了同门兄妹之情,真的值得吗?”
文师太望着这座‘铁塔’,难以想象的悲痛笼罩心头。
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要知道先前佛门僧众死伤殆尽,佛宝长老被方丈一巴掌拍死,她都没有眨一下眼睛。
只因在她看来,那是讨伐魔头,必要的牺牲。
然而如今武行者的死,却让文师太有些难以接受。
昔日画面如走马灯般闪现……
三十年前初入山门,她不懂戒律失手杀了贼寇。
这个憨厚汉子,曾替她抗下了戒律僧的藤鞭。
十年前诛杀魔道菇师,他浑身浴血,笑着说:“师妹指哪我打哪。”
就在数个时辰前,他还在瓮声瓮气的说着:“师兄都听你的……”
“你是大脑,我是拳头。”
“你我一文一武,什么事都办得成。”
那些被她刻意忽视的温柔,此刻化作万千钢针,扎得她痛不欲生。
大脑和拳头缺一不可。
然而如今,大脑活着,拳头死了。
从今往后,一文一武,再难相见。
“啊啊啊!!!”
“魔头,老身要你死!”
文师太悲痛欲绝,再难保持冷静。
她十指深深抠进掌心,双目布满血丝,一颗颗菌菇蓄势待发。
“哈哈哈……”
善仁方丈的笑声,在空旷的青铜塔内回荡。
他那张皱皱巴巴的老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扭曲的快意。
善仁方丈望着文师太那副悲痛欲绝的模样,笑得愈发猖狂。
不过很快,他的笑声便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打断。
善仁方丈佝偻着身子,嘴角渗出些许血渍。
显然,他真气耗尽,已然油尽灯枯,难以抑制身上各种各样的伤势。
“咳咳……文尼,你恨错了人啊。”
善仁方丈声音沙哑,浑浊的眸子当中闪烁着些许精芒。
他看向吴量,脸上带着几分讥讽。
“武行者可不是死在了老衲的手上,而是死在了这个小畜生的手上!”
“若不是这小畜生故意将血线红光针引向你们,武行者又怎会命丧黄泉?”
善仁方丈说话间,周身的血气开始消散。
他再难维持血遁菇,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从半空坠落。
不过他在落地前,却勉强稳住了身形。
善仁方丈即使到了这般境地,仍不忘挑拨离间,十分阴险的将矛头指向了吴量。
文师太闻言,猛地转头看向吴量。
她红着眼睛,握着佛珠的手,指节发白,青筋暴起。
吴量面无表情地勒住缰绳,汗血龙驹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众人,眼神冰冷。
方丈说得没错,这一切确实是他故意为之。
先前的吸血魔蚊,再到如今的血线红光针。
他曾说过,要让这群人全部付出血的代价,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要死,一个不留。
文师太等人也好,还是善仁方丈也罢,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只是谁先死,谁后死罢了。
遂而对于他而言,自然能坑一个是一个。
不过他虽然是这么想的,但嘴上肯定不能这么说。
“师太明鉴,晚辈方才只是慌不择路,绝非有意为之。”
“而今当务之急是先诛杀此魔,若师太仍有疑虑,事后晚辈任凭处置。“
吴量一副问心无愧,清者自清的模样,淡淡开口。
不过任谁都知道,他口中的慌不择路,仅仅只是一个幌子罢了。
一旁的言无信见此情况,表情有着些许不自然。
显然,刚刚吴量祸水东引,同样被他看在眼中。
他硬着头皮,出声帮腔。
“是啊师太,我们怎敢对您不利?”
“莫要中了这魔头的离间之计!”
“这魔头肯定是想拖延时间,恢复真气,万万不能让他得逞啊!”
文师太丹田当中的言行菇微微发烫,是真是假,岂会不知?
她死死盯着吴量,眼中杀意翻涌。
这一刻,文师太对于魔道贼子的憎恨,更上一层楼。
一个小魔头,一个老魔头,一个比一个阴险狡诈。
不过眼下,确实不是清算这家伙的时候。
文师太能分得清孰轻孰重,自然不会在此刻与小魔头翻脸,徒增变数。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怒火,将全部杀意转向了善仁方丈。
“魔头,休要多言。”
“今天你无论如何,都得死在老身的手上。”
文师太一声厉喝,瞬间催动了杀招,一言九鼎!
刹那间,九尊无形巨鼎从天而降。
“咔嚓!”
骨骼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善仁方丈躲无可躲,被压得跪倒在地,七窍流血,那张老脸扭曲得不成人样。
不过他却对此毫不在意,反而发出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
“咳咳……”
“老衲倒是小瞧了你们……”
他强撑着不断下沉的身子,翻手间取出一物。
那是一颗通体紫金的菌菇,表面流转着淡淡的光晕,散发着五转气息。
“本来老衲还想将这太岁菇,留着对付可能赶来的佛门高僧……”
“结果没想到,竟然被你们逼到了这个份上。”
善仁方丈狞笑着,脸上尽显疯狂。
文师太脸色骤变,立刻催动了唇枪舌剑。
然而善仁方丈,刚刚一直在暗中恢复真气,如今已然足够催动菌菇。
只见他周身,顿时浮现出了一层血色光罩,将她的攻势尽数挡了下来。
“该死!”
文师太咬牙切齿,果然不能掉以轻心。
她着实没有想到,善仁方丈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有后手。
文师太心有不甘,拼尽全力催动唇枪舌剑,试图击碎血罩。
然而她终究只是个信道菇师,攻伐手段和言族长相差无几。
没有了武行者充当拳头,她甚至连善仁方丈的防御都无法击破。
善仁方丈见状,得意地咧开血盆大口。
“蝼蚁终究是蝼蚁……”
“知道你们为何会失败吗?”
他睥睨众人,缓缓举起太岁菇,声音如同毒蛇吐信。
“因为你们话太多了!”
“若是刚才你们互相猜忌之时,便果断出手,老衲或许真会阴沟里翻船……”
“好徒儿,老衲教给你的最后一课,就是不到最后一刻,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小瞧任何一位五转菇师。”
“但凡给其任何喘息之机,谁死谁活,犹未可知。”
善仁方丈话音落下,便欲将太岁菇吞入腹中。
不过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幽幽响起……
“方丈,你拿着我的太岁菇做什么?”
话音未落,一道墨色流光破空而来,正是吴量的规矩绳墨!
看似普普通通的绳墨,瞬间没入善仁方丈体内。
下一刻,善仁方丈便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竟不由自主的将太岁菇,规规矩矩的扔给了吴量。
“你……你对老衲做了什么?”
善仁方丈目眦欲裂,整个人又惊又怒。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救命稻草,竟然就这样被人夺走。
那张老脸变得惨白如纸,瞬间没了刚刚的猖狂与得意。
吴量稳稳地接住了太岁菇,嘴角微微上扬。
“方丈,你说得对……”
“你之所以会失败,就是因为你话太多了。”
“不到最后一刻,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小瞧任何一位菇师。”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这一课,晚辈记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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