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黄易小说]
http://www.huangyixiaoshuo.info/最快更新!无广告!
这个时候的棺木,尤其是贵族所用的棺木。当然不可能是普通的木棺,而是由整块大理石雕琢而成的石棺,它的厚度达到了半尺且不说,棺盖更是重达一千四百磅。
石棺除了顶盖,其他地方浑然一体,如此可以避免在下葬后污水渗入或者是植物根茎,昆虫入侵的可能,再加上顶盖与四壁雕刻的花鸟,圣人像,让它看起来更像是一件艺术品,而不是一个冷冰冰的身后之所。
最令人称奇的是,他们不仅带来了石棺,还带来了封棺之前所需要用的石灰,大蒜和硫磺——这种操作让现代人看起来确实有些违和,因为它完全符合了最基本的灭菌原理,硫磺杀灭微生物,大蒜则剿灭细菌。
但对于此时的人们来说,这只是一个庄重的驱魔仪式。石棺内要先用硫磺熏蒸,然后再铺上大蒜,最后才覆盖上干花与灯芯草,还有石灰,石灰在与腐败产生的气体反应后,可以生成坚硬的固化物。
之后则是亚麻,棉布和丝绸,西奥多拉亲手为最心爱的女儿换过了衣服,她拒绝让安娜裹上亚麻布,而向塞萨尔索要安娜在婚礼上所着的衣服,“那时候她开心吗?”
塞萨尔点了点头,西奥多拉说道,“所以,我们更应当选这件。若是安娜的灵魂正在这里,她也会为之高兴的。”或许因为这个缘故,当安娜躺卧在石棺中的时候,她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死人,而是一个终于得到解脱,陷入长久睡眠的小姑娘。
人们又撒上了香樟叶、橡树籽,塞萨尔亲手编了一个常青藤花环放在她的发间,西奥多拉再洒上香料和烈酒。
在关闭棺盖前,塞浦路斯大主教特意提醒,“你们有什么要放在她手中的吗?”
这也是习俗之一,人们会携带着自己最心爱的物品下葬。而在送别他的时候,他的亲友也可以将纪念物放在他的手边。一般来说,一般来说都是放着头发和指甲的圣物匣,十字架,念珠,又或者是花朵。
西奥多拉毫不犹豫的剪下了自己的一缕秀发,放在安娜的手中,塞萨尔身上没有任何饰物,但他取来了一柄长剑,“就是这柄长剑砍下了大皇子阿莱克修斯的头。”
西奥多拉点头:“这肯定是安娜喜欢的东西。”
塞萨尔将长剑捧起来放入石棺中,让安娜握着它——如果在天堂里也有让你不快的事物,就挥动这把剑吧,他在心中暗自说道。而在他抽出手来的时候,手指碰到了剑刃,在上面留下了一抹鲜血,一旁的人不免惊叫了一声,但塞萨尔只是摆了摆手,“只是不小心碰到了。”
一旁的工匠得到大主教的目光示意后,才将沉重的棺盖徐徐放下,但这还不算完工——因为要保证石棺真正的密不透风。还有一个步骤,工匠们匆匆忙忙的将加热后的松香,石膏和树脂混合成的粘稠膏体,仔细的浇在棺盖的缝隙处,冷却后,这些混合物将会坚硬如同岩石,并且不容易受到水汽或者是泥土的侵蚀。
而等到真正下葬的时候,在坟墓的底部还会铺设一层石砖,并且现场浇筑一层罗马水泥,缝隙之间将会填满木炭和香料。
不过既然塞萨尔之前已经说了,要给那些塞浦路斯贵族们一天一夜的时间,那就是一天一夜。
只是塞浦路斯东西约有六十法里(约两百四十公里),南北则在二十五法里左右,一匹快马昼夜奔驰在十五到二十法里之间,圣拉撒路大教堂位于塞浦路斯的正中,距离近的就不说了,但那些不巧正在克里泽斯群岛(塞浦路斯最东)或是帕福斯(塞浦路斯最西)的人可就要倒霉了。
次日一早,十字军的第一批援军就抵达了,他们分别是驻扎在马尔盖特城堡与托尔图莎城堡的十字军们,他们带来了大约七十五名骑士以及他们的扈从,还有大批的工匠。这些工匠从船上搬下了一部分攻城器械,教一些塞浦路斯人看到了就得吓得昏厥过去的那些……
这些十字军骑士个个兴高采烈,他们下了船就开始啧啧有声的打量着周围的景物。
塞浦路斯的建筑大部分都是白色的,衬着碧绿的橄榄林与蔚蓝的海水更是显得优雅而又圣洁。
“我们也要在这里建城堡吗?”
“当然。”
“那么我们也要把城堡涂刷成白色吗?”
“当然。”
“那么我们也可以穿丝绸的袍子,和那些拜占庭人那样——戴珍珠吗?”
“当然。”
“我听说我们的新领主还是个孩子,他知道怎么管理这里吗?如果不能,那么我们能代劳吗?”
砰的一声,那个多嘴饶舌的扈从的头上顿时鼓起一个大包,“你太烦了。”他的骑士说,“这不是你能放在嘴边的事情……”他停顿了一会又说道,“只要他别是个胆小鬼就行,反正就算是在法兰克,领主老爷们也不需要太过高明的统治手法。
他只要能够保证带着我们上战场,最好能打胜——奖赏与惩罚足够公平,又或者是从他的那些农民,商人以及工匠身上榨出最后一枚钱币,又不至于教他们反叛就足够了——更多的事情还是交给教士们去操心吧。”
只不过这样轻松的气氛,在他们来到拉纳卡的时候,就已经渐渐低沉了下去。
圣拉撒路大教堂上已经悬挂起了塞萨尔的旗帜,而在旗帜一旁,则垂挂着黑色的帷幔。这表示这里的人们正在陷入无比深沉的悲哀之中,不过当他们来到教堂门前,请求进入的时候,塞浦路斯的领主塞萨尔还出来迎接了他们。
他的身材与面容,与他的年纪却有些不吻合,却是骑士最为喜爱的那种,高大,但不肥胖,瘦削,但不虚弱,他的眼角犹带一丝绯红,代表他刚才才哭泣过。
骑士心中诧异,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真心实意的为自己的妻子服丧的丈夫,更不必说这位公主安娜与他素未平生,他们相处的时间在对方的生命中完全不成比例。
十字军的援军已经到了,后续的人员还会源源不断的进入塞浦路斯,亚拉萨路的国王鲍德温与宗主教希拉克略到了告别的时候,鲍德温甚至想将自己身边的圣墓骑士全都留下来给他,他知道之后塞萨尔还会有一场艰难的仗要打。
“我并不认为你无法取得胜利。”鲍德温低声说,“塞浦路斯人并不值得尊重,他们一向首鼠两端,要知道,塞浦路斯曾经数次被撒拉逊人占领,但塞浦路斯人没有反抗,直到拜占庭帝国的海军到了这里,将撒拉逊人打回去,他们才重新向帝国臣服。
但有些时候阴谋诡计,确实要比明枪暗箭来得更伤人。”他有些懊悔的说道,如果不是他过于轻看这些塞浦路斯人,安娜或许不会遭遇到那样的厄运。但现在说什么也是无济于事,他只能一再警告自己的兄弟,“切勿在这里显露你的宽容之心,没有修剪与劈砍,树木永远不会长成你想要的形状。”
“那么你也要答应我,等你回到亚拉萨路后,将希比勒和亚比该打发出去,你或许可以给他们一处领地,但不要让他们留在亚拉萨路。”塞萨尔同样直截了当的说道,“你已经被她伤害过一次了。”
“我会的,我一回到亚拉萨路就会写信给你。”
“我也是,葬礼一结束,也会立即传信给你。”
“对了,”鲍德温说,“我已经免除了你一百天的服役期。”无论作为埃德萨伯爵还是塞浦路斯的领主,作为亚拉萨路国王的臣子和附庸,塞萨尔都应当在国王的宫廷中服役一百天,他要带着他的骑士到圣十字堡去,如果要打仗,他就随军出征,如果不打仗,他就要留下来帮助国王处理各种国事政务,或者各种晦涩繁琐的文书。
这也是曾经的雷蒙与博希蒙德所做的事情。
不过,鉴于近期塞萨尔不可能脱得出身来。鲍德温索性大手一挥,将他的服役期全部免除,“但不管怎么样,二月二日,我是要回去一次的。”那是鲍德温的命名日也是他亲政的日子。
鲍德温低头诅咒了一声,该死的圣殿骑士团和善堂骑士团的大团长,他们催促的太紧了,不然的话,塞萨尔也不必如此疲于奔命。
但他也希望那一天塞萨尔能够站在他身边。
他们相当匆忙的告了别,因为此时已经有好几个塞浦路斯的贵族赶到了圣拉撒路大教堂,正在焦急的等候着新领主的召见。
塞萨尔率领着他的骑士们赶回大教堂的时候,就见到了这些人——他们甚至不敢待在房间里候现,而是恭敬地等在大教堂前的广场上,他们一瞧见扈从们所打的旗帜,就知道是塞浦路斯的新主人埃德萨伯爵回来了,连忙躬身行礼。
他们打开双手,尽量将脑袋朝向地面,做出了一副无比卑微的姿势,塞萨尔下了马,“进来吧。”他说,丝毫不曾停留地从这些人的面前走过,他身形颀长,步伐也要比一般人的更大,塞浦路斯的贵族们只能小跑着跟上。
他们一进主殿,就看见了一座巨大的纯白大理石棺椁正被端端正正的放在祭坛的前方,上面罩着丝绸的棺罩,看得出来它是被赶工出来的,但也称得上精细。“怎么不是新月旗帜?”一个塞浦路斯贵族低声说道,随后他的手指就被身边的人狠狠一掐。
作为拜占庭帝国的公主,棺罩当然应当是新月图案的旗帜,但现在覆盖在上面的却是一面赤红色的旗帜,边角绣着金色的亚拉萨路十字架。
那时候也确实有人说,应当缝制一面新月旗帜的棺罩,但塞萨尔并不认为安娜会高兴躺卧在象征着她父亲和兄长的旗帜之下,她确实是拜占庭帝国的公主,但现在她是埃德萨伯爵夫人,在她丈夫的看顾下长眠——塞萨尔这样说,别人也确实提不出什么异议。
圣拉撒路大教堂的教士和修士们都已经围拢在棺木边,为这位高贵而又不幸的公主念诵经文,这不算是正式仪式中的内容,但塞浦路斯的大主教必然是不遗余力的。
塞浦路斯的贵族们以为,在见过他们之后,埃德萨伯爵就会立即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休息。
虽然说是守夜,但并不是说每个亲属都必须时刻守在棺椁旁边,尤其是伯爵,作为丈夫,他比他的妻子更高贵,而且他若是想要去休息,也无人会去指责他。
但这位身着黑色束腰长袍的伯爵却走到了棺椁边,在旁边的台阶上坐了下来,他的脊背倚靠着冰冷的大理石,将经书放在膝盖上,垂目和教士们一起低声诵念。
而周围的人似乎也见怪不怪,根本没有人去劝说,或者阻止。
塞浦路斯的贵族们面面相觑。随后他们目光一扫,就看到黑暗的角落里居然还有着他们的几位姻亲和朋友,他们都是何等精明的人,眼神一交换就明白了现在他们最该做什么?
他们连忙脱去身上的华服,露出里面棉布或者是亚麻的长袍,也跪了下来,为公主安娜祈祷。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