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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术师们几乎本能般地,偏爱于将工坊设于地下。
间桐家的虫仓、远坂家的地窖工坊,皆是如此。
当然,除了更加隐蔽和安全外,最重要的一点,始终是灵脉。
相较于在空气中容易逸散的大源魔力,坚固的大地本就具有“承载”和“容纳”的象征。
类比一下的话,那就是设立在地下的工坊总是更容易得到灵脉的“青睐”,不论是召唤术式还是结界,都更容易成功。
就比如圣杯的降临。
除了最少六名英灵的灵魂,作为供应的魔力外,其显现还必须依托一处充沛且稳定的地脉节点。
而在冬木市,这样的位置一共有三处——
圆藏山、远坂家宅邸,还有冬木教会。
这也是远坂时臣对于地脉消失此事感到异常紧张,以及吉尔伽美什,之前也愿意前去巡查的根本原因。
要知道,这位金闪闪的王者,即使在后来的大海魔将要真正走进城市,如同特摄片里的怪兽一样造成破坏和伤亡时,也因为不愿意做“修剪花园的园丁”,而决定放任它的行动。
相较于整个城市被毁灭之类的事情。
也许在这位英雄王看来,地脉的截流与消失,是更加不可容忍的事情。
因为即使不谈那个幕后黑手打算用如此庞大的魔力作何谋算,单是“令冬木的圣杯仪式永绝于世”这一点,已足以令远坂时臣与吉尔伽美什都无法接受。
吉尔伽美什响应召唤的原因,除了圣遗物外,便是“惩戒偷走自己宝物的贼子”的想法。
而且,他还没玩够呢!
这样灰溜溜地退场,实在是有损王的威仪。
……
因此,当面前那个镶嵌满了各色宝石的基盘,其中代表着地脉节点的宝石,不再有新的破碎或者暗淡。
甚至,其中一条离自家宅邸较近的灵脉,似乎被重新灌满了一样,竟然恢复了好似没有消耗般的闪亮后——
远坂时臣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气。
心里的负担总算落地,那有些焦躁不安的心情,也随着紧绷身体的放松,重新变得平静下来。
“已经解决了吗?”
他低声自语。
虽然由于那位王者通过【单独行动】这一固有技能,单方面的屏蔽了自己和他的联系。
但不论是从灵脉的状况,还是对Archer大致状态的感应,远坂时臣还是推测出来了事态已经平复。
在没有使用结界阻隔御主和从者联系的情况下,令咒的存在,依然让远坂时臣能隐约掌握自己从者的状态。
毕竟,这可是基于主从之间“因果纽带”上的链接形成的奇迹。
而就在不久前,那位王者仿佛遭遇了什么大敌一样,不仅抽离了自己大量的魔力,气息不仅急转直下,甚至一度接近被消灭的边缘。
“刚刚……应该是自己的错觉吧。”
时臣喃喃自语。
他很难相信,也根本不愿想象,究竟是怎样的敌人,让Archer在短短几分钟里,在刚从自己这里拿走了大量的魔力的情况下,立刻变得濒死。
是的,很可能是Caster在那里构建了工坊,亦或者是别的强大的敌人——
但那是吉尔伽美什啊!
即使那个Caster真的有方法利用那些截取的地脉,不论是结界还是魔力波动,自己都能轻而易举的感知才对。
难道英雄王在那个人手里,连三分钟都撑不住吗?
……
似乎是想要坚定自己的判断,远坂时臣便将内心那种隐约的不安,强行压下。
“一定是我太过焦急了,把魔力供给不足,误会成了Archer将要消失。”
毕竟,自那短暂的间隙后,地脉再也没有特殊的异样,自己对于英雄王的供魔也恢复了正常。
嗯,一定是这样的。
至于吉尔伽美什刚刚身上的那些状况,时臣便将其归结为Archer对于自己的领地进行了“恢复”或者“修补”。
念及此处,心中最后的疑虑也变为了日常的“优雅”。
是了,必然如此。
否则,那条离自家较近的灵脉,又怎会在短短一瞬间从枯竭,回溯至盈满呢?!
纵然明知也许不过是王者看不惯自己平整的土地被人扰乱的坑洼。
但此刻时臣的内心,却仍为英雄王的举动微微出现了些许波动。
“身为王者的责任吗……”
这样低声说了一句,然后远坂时臣决定,同样展示出身为【远坂家】的优雅和责任。
于是,他就走到一旁那个装有宝石的柜子面前,从中取出几枚,然后将其中的魔力,通过与从者之间的回路,更多的供给Archer。
“不愧是英雄王,即使是——”
话音未落,骤然而至的魔力波动,让远坂时臣停下了对于王者的议论。
随着一道金色身影的出现,原本有些昏暗的地下工坊,立刻被王者的辉煌所照亮。
修长挺拔的身姿,带着那一身闪耀的金色铠甲,自光辉中显现。
吉尔伽美什血红色的瞳孔,带着一种神秘的威严,俯视着眼前突然献上供奉的臣子。
“对王者有所妄议,可是大不敬之罪,时臣。”
不过虽然言辞冰冷,但面庞上那一抹掩不住的满意神色,已经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
甚至,吉尔伽美什此刻内心有些愉悦。
没想到时臣这个家伙,也还挺识趣的嘛。
虽然时臣的进贡,于王而言固然微不足道。
但真正令英雄王心情舒畅的,是远坂时臣这种未经要求的主动供奉,以及其中流露出的“真实”。
对于任何一个王者来说。
那些臣子虚伪的奉承,只会让人觉得厌烦,甚至激起毁灭的欲望。
而时臣此前对于自己谦卑的态度,虽然称不上虚伪,甚至可以称得上真心的恭敬,却太过循规蹈矩,乏味如同刻板的礼仪。
那种一板一眼的尊崇,简直毫无滋味。
太过无趣!太过无聊了!
但现在吉尔伽美什却能从时臣的眼底,看到那一份真正的感激。
一种不带任何条件的、对于王者的敬重。
而自己什么都没有做,时臣这个家伙仍然感激—,原因显然只有一个了——
“因为目睹了本王的光辉,而诚心地悦服吗?”
倘若不是考虑到时臣这个家伙,显然不会立刻有彻底的改变。
英雄王简直就要立刻发出“王的愉悦大笑”起来。
毕竟,这种改变本就足以让Archer觉得有趣。
这一刻,吉尔伽美什几乎抑制不住内心的畅快。
现在看来,果然本王的光辉,足以让切凡俗心灵,都忍不住拜服啊哈哈哈哈!
……
对于远坂时臣而言。
英雄王的斥责宛如雷霆,使他毫不迟疑地低下头去,防止使这位喜怒无常的王者不满,而恭敬而谦卑地行了一礼。
“万王之王,只是为您的光辉感到——”
“奉承的话便不用说了。”
吉尔伽美什挥手打断这无聊的说辞。
紧接着,想起自己此前答允时臣的承诺,以及自己从街上的闲逛回来的目的。
现在心情极好的英雄王,就令人意外地主动提起这件事情。
“时臣,那些蝼蚁的窥视,你还要纵容到几时?”
“虽然答应了你的事情,本王一定会做到,但王者的宽容,也是要有一个限度的。”
吉尔伽美什的话,就令远坂时臣心头一震。
他原已做好接受因为刚刚除掉Caster,Archer不愿再于今晚出手的准备。
然而现在,英雄王竟主动提及!
内心的惊喜几乎溢于言表,远坂时臣顿时低声回应:“我会立刻通知绮礼,今晚就会按照计划行动。”
……
只能说,不论是吉尔伽美什,还是远坂时臣。
此时两人的心中所想,便因为情报上的误解缺失,出现了微妙的错位——
被“刷新”后的吉尔伽美什,对于答应了时臣前往探查灵脉消失之事,一无所知。
在他看来,只是这个有些无聊的家伙,突然一反常态地变得识趣起来,向自己进贡了大笔的魔力。
因此,自己出于心情舒畅,甚至愿意容忍他片刻的死板。
而远坂时臣呢?
只能说也许是他“掉链子”的本质再次显现,亦或者想要抓住这个机会,避免计划再出现什么纰漏。
他下意识跳过了最应确认的问题——
也就是向Archer确认,关于地脉是否到底是否是Caster所为,以及那个英灵是否真的已经退场。
不如说在时臣看来,吉尔伽美什此刻的满足与愉悦,正是最好的证明。
想必,那个冒犯了英雄王庭院的英灵,早已被他斩杀了吧。
远坂时臣的心绪和姿态,便为计划重回正轨,再度回归安宁与优雅。
他便将刚从教会与绮礼处获悉的情报,恭敬而优雅地汇报给Archer:
“英雄王,根据Assassin的汇报来看,目前已经有四道使魔的视线,落在此处。”
想到如今已经有一个英灵退场的情况,远坂时臣顿了顿,继续补充道。
“考虑到已有一骑英灵退场,如今窥伺的,理应便是其他全部参战者。”
……
此刻,对于退场英灵的身份,两人的理解再次出现了分歧。
远坂时臣心中笃定,英雄王方才与之争斗的Caster,才是真正退出舞台的一骑。
至于所谓的Berserker退场,应该只是间桐家的障眼法罢了。
而吉尔伽美什完全相反。
因为被“重置”而缺失了关于前往侦察“灵脉消失”这样事项记忆,他理所当然地将时臣提到的退场者,认为是Berserker。
“果然,杂修就是杂修。”
想起回到远坂宅之前,从天空看到的那道横贯间桐家的裂隙,Archer发出一声冷笑,眼底就流露出一抹,对那个失控的英灵的不屑。
“哪怕戴上所谓【英灵】的虚名,也不过与蝼蚁等同。”
但紧接着,他的眼神便因为时臣的那句“其余所有的目光皆至”,浮现出另一种期待的光彩。
“哦?居然一上来就发现了本王的光辉吗?”
鲜红的瞳孔里闪过一丝血腥的意味,吉尔伽美什嘴角勾起,他觉得情况已经分外有趣起来。
“哼,希望这些杂种里也有能陪本王玩上几招的家伙……”
吉尔伽美什毫不在意自己有被围攻的可能,他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时臣负责剩下的事宜。
“时臣,无聊的琐事细节就交给你来办了。”
“请放心。”远坂时臣立即俯首,语气恭敬,“必定能展现出您的——”
时臣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英雄王的身影便化作灵子的光辉散去。
那傲然的姿态消失在房间里。
随着那股不可一世的压迫感从房间里消失,远坂时臣忍不住轻轻吐出一口气。
正如他方才心中所思考的那样——
远坂时臣的确做好了,今晚放弃让Assassin假死的准备。
毕竟Caster在宅邸附近所造成的魔力波动,是做不了假的。
换句话说,“远坂家持有强大从者”这一信息,已无可避免地昭然若揭。
只要对宅邸有所关注的御主,就不可能忽略掉这样一个事实。
而考虑到Berserker,或者说间桐家退出这一次圣杯战争的声明。
以及每一次爱因兹贝伦家,都轻而易举地被淘汰的参战历史……
远坂时臣内心升起一种古怪的感觉。
这样推演下去,在旁人眼中,御三家只剩远坂一家仍在圣杯战争中活跃。
再加上吉尔伽美什此前展示出来的战力……
时臣犹豫的原因也正是在这里。
他不确定,其他御主会否暂时放下分歧,先行联手,对付眼下最显眼、最危险的威胁。
……
“事情应该不会发展到那一步。”
不同于吉尔伽美什是因为已经做好了单挑其余四个从者的打算,才对于现状无所谓的态度。
远坂时臣则是经过一番慎密的权衡后,终于得出结论:
考虑到教会那边传来的情报,根据灵气盘的显示,Caster不过在今天中午才被召唤。
既然如此,其他御主之间,根本没有足够的信任基础来在圣杯战争的第一天就构建起所谓的同盟。
更何况,如果让Assassin第一个出手,然后迅速、彻底地死于Archer之手……
想必也不会有人在第一天就当出头鸟。
“而且,说不定反而可以借此树立起Archer不可战胜的强势,让其余的御主产生顾忌。”
远坂时臣在脑海中不由自主地畅想一瞬——
在Archer的威势护佑下,远坂家终将实现了前往【根源】的夙愿。
不过很快他就让自己重新从这种傲慢中回过神来,走到那个宝石留声机旁,向远在教堂的弟子发送一切照常进行的指令。
“只是……”
松开放在留声机上的手,远坂时臣盯着那在台灯下折射出灿烂光影的宝石指针。
不知为何,他的心头仍然萦绕着一种奇异的不安。
就像是下意识忽略了什么异常重要的线索,或者说,是某种令人不寒而栗的事实。
比如——
远坂时臣似乎忘记了一个最简单的问题:
如果Caster是今天中午才被召唤出来。
那么,那些从昨天开始就出现的“孔洞”,又是哪个职阶的英灵的手笔呢?
【历史惯性】总是如此可怕,它不声不响地纠正偏离的轨迹。
就像此刻,不知不觉间,【远坂时臣】的RSI值,悄然抵达了103的位置。
……
“喂喂,我说小子。”
那豪放大气的声音,虽然是以一种平常的语气说出,但仍惹得街上的行人不住地回看。
Rider有些警惕地看着周围的行人——在看到了海鲜市场里如此之多的行人后,他觉得确实有警惕的必要。
这个壮汉就“低声”开口。
“你就不能再用那个什么【侦测邪恶】,把敌人的踪迹,通通显现出来吗?”
一旁拎着一小袋鱼的韦伯,身体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魔术什么的!给我回家再提啊!”
韦伯想要竭力阻止Rider这样大大咧咧的行为。
但在两手都被占满的情况下,现在他连扑过去捂住Rider的嘴,也做不到了。
是的,Rider最后还是被拉进了海鲜市场。
韦伯的口嫌体正直是一个方面。
他最后还是别扭地跑回公园,用“挑选食材”的理由,邀请伊斯坎达尔前去参观海鲜市场。
而更重要的是当韦伯盯着那些在鱼缸里游来游去的海鲜时。
他突然意识到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自己可能根本拎不动那些海鲜。
事实也确实如此。
因此,在海鲜市场里,伊斯坎达尔无疑收获了来自路人最多的注视。
不只是因为他高大的身材和异国的风貌,还有他所展现的筋力。
“嘶,这……这真的做得到吗?!”
“好壮啊,那肩膀……”
而在人们的低呼与韦伯的抱怨声中。
伊斯坎达尔单肩扛起一个与冰箱几乎等大的钢制鱼篓,若无其事地大步前行。
因为这些海鲜相较于大型动物的生命力薄弱,为了确保精力剂时,能够最大程度的提取魔力。
就像此刻不可思议的一幕一样,Rider直接将一辆运送车上的钢制鱼箱,搬下来了。
……
好在公园里还是那样宁静无人。
等走到回程途中那个公园一处偏僻的角落时。
韦伯终于支撑不住,扑通一声瘫倒在地。
他就任凭那些带着咸味的海水,和扑腾着的海鲜落到自己身上。
毕竟,对于这个身体素质堪称“孱弱”的魔术师而言——
仅仅是拎着那一大提鱼从市场走到这里,就已经耗尽了韦伯几乎全部力气。
“R……Rider,我走不动了。”
伊斯坎达尔弯下腰,将那些一条一条地把从韦伯袋子里溜出来的鱼,重新捡回鱼篓。
“唉……”征服王叹了一口气,“提不动的话,早点交到朕手里不就好了吗?”
对于自己这个有些喜欢逞能的御主,他也稍稍有些烦恼呢。
不过这样的姿态,倒也不坏就是了。
而韦伯则奄奄一息地瘫在一旁的长椅上,他有气无力地向伊斯坎达尔提议:
“Rider……果然还是用你的战车,把我载回去吧……”
“反、反正回去以后,我就能把这些鱼做成精力剂了……”
伊斯坎达尔赞同的点点头。
不像某个金闪闪的家伙,他完全没有因为御主的提议,觉得将战车当作运输工具有什么不妥。
抬起头看了一眼即将落入远处海平面以下的夕阳,Rider回过头望向仍然有些脱力的韦伯,说道:
“好吧,虽然这样可能会浪费一些魔力,但从节省时间上来看,也是不错的战略。”
伊斯坎达尔轻轻拍了拍一旁的钢制鱼箱,发出“砰砰”的碰撞声。
他挠了挠自己胡子,然后思索了一下两者之间大小的比对。
“嗯,就是考虑到战车的位置和这个东西的大小,小子你可能要换一个坐法了。”
这样说着,Rider将那个鱼箱的开口打开。
然后,他把自己御主从椅子上拎起,放在鱼篓的上方因为鱼箱的格栅被打开,而有些向下凹陷的位置。
下一刻,随着右手抽出的宝剑引来一道雷光,【神威车轮】便带着雷霆的威势,降落到这未远川的河畔公园里。
紧接着,韦伯连同那些海鲜被一同放到战车的座椅上。
而伊斯坎达尔就少有地骑在一头神牛的背上。
随着回到那幢屋子后树林的命令被发出,神牛的蹄下发出践踏物理法则的雷鸣,神威显赫的战车便向着天穹驶去。
而韦伯显然不太适应和之前不同的“座位”,他的叫声就被风声拉得断断续续的。
“喂!Rider!我——要掉下去了!”
“抱歉啦,韦伯小子,虽然是可以承载战利品的战车,但位置也是有限的,这个鱼缸确实太大了。”
他伸出一只臂膀,顺带将韦伯往鱼篓里“戳了戳”,免得他因为颠簸从天空中掉落下来。
在这天空之上,征服王拍了拍身下的神牛,似乎想到了什么趣事一样,那豪迈的笑声就再次于天空中响彻。
“哈哈哈!这样乘坐战车朕也是第一次。”
“小子!要是不想下次也和这些湿漉漉的海鲜待在一起,之后就给朕好好锻炼一下身体吧!”
而韦伯的身子却因为Rider的动作,忍不住挣扎起来。
不行!他现在要沉下去了!
这个魔术师用双手紧紧地扒住鱼篓的边框。
然后用最后的力气探出脑袋,在狂风中大声地抱怨起来:
“喂——!Rider!快拉我一把!我真的要被这些海鲜埋——咕噜噜噜噜……”
——夜晚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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