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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谢威一脸认真，龙耀华沉默了。
到现在，他依然不确定谢威所说的话有几分真实。
“领导，运-10的重要性无可置疑。但是经费不足也是事实，要不然国家不会因为民航总局不买就下马这个项目。相对国防安全来说，运-10远不如战机重要。无论是预警机载机平台还是军用运输机……”
谢威很无奈。
在运-10这项目上，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
即使他不愿意，上面不停找他，也让他不得不把精力消耗在这上面，龙耀华都找来了。
他希望这事情能有个结论，持续下去谁都受不了。
“利用运-10的技术，再结合轰-6、运-8等，真的能行？”
龙耀华打量了谢威好一阵，在他的打量下，谢威没有丝毫的神色变化，迎着他的目光跟他对视，才开口说道。
“能不能行，只有试了才知道。运-8只有押运舱有气密设计，要搞全机气密舱结构，运-10团队有经验；轰-6要搞成客机或是喷气式运输机，需要加长、加宽，不管怎么改，型号都不太可能超过运-10，无论是配套还是后勤……”
谢威没有继续说下去。
说太多次，他都觉得累了。
国内航空工业无论是基础还是技术储备都是不足的，哪怕几十年后国内重新搞国产大飞机C919，也都是先搞ARJ-21这款最大起飞重量40吨、78~97座、航程2225~3700公里的支线客机。
而在国内航空技术跟配套发展了几十年后，C919的最大起飞重量也没有超过80吨，最大的延程型也只有78.9吨，基本型更是只有77.3吨。
这说明了什么，龙耀华等人不清楚。
谢威是清楚的。
这才是他不愿意运-10现在消耗学校太多经费的原因。
“好吧。”
龙耀华叹了口气，从兜里摸出烟，丢了一支给谢威，谢威很有眼力见儿地掏出那个从龙耀华处打劫来的ZIPPO打火机。
看到这打火机，龙耀华脸皮接连跳动了两下。
谢威见他这反应，以为这事情终于告一段落，正要松口气。
“项目还是由你们学校负责吧。这样要如何发展，你们把控……至于经费的问题，部队那边每年想办法给你们凑5000万。”
呵！
好家伙，部队对运-10的支持还是不遗余力啊。
“专款专用？”
谢威试探着问道。
“钱到你们手里，怎么支配是你们的事情。后面如果一直都没有什么好的结果，自然会有人找你们麻烦。“
龙耀华无所谓地说道，“你把工作安排一下，带我去你们各个实验室转转，听卫长城说，不管民品还是军品项目，你们这段时间都没有新增，原本的不少项目也减少了投入……”
“穷啊……”
谢威刚要诉苦，就被龙耀华打断，“少来！”
“真的是穷。”
谢威一边往前走一边向龙耀华介绍，“学校之前的科研扩张太快，对经费消耗太大。短期内又无法快速回收投入的科研经费，即使上面不叫停，我们也会进行调整的。目前最应该做的，是练好内功，搞好各种基础配套，争取把每一分经费花到刀刃上……”
对于学校的发展战略调整，谢威并没有丝毫隐瞒。
“调整收缩一下也好。”
龙耀华点了点头，“管理混乱，大量成果无法转换投入到市场也不是个事儿。”
学校的情况上面都是看到眼里的。
龙耀华跟谢威一边聊，一边向已经被正式命名的航空楼走去，整栋楼里面都是跟航空相关的研究工作，却根本无法把学校所有航空团队装下，核心机等项目在其他的楼里。
“从79年开始，学校就在不停地搞建设，到现在依然不够……”
谢威指着周边新增加的一大片楼，开口介绍着。
学校的扩建一直都在继续，依然赶不上招生跟项目的扩张速度。
“龙领导，您怎么有空来了？”
被打扰的宋总，即使面对龙耀华，也表现出不满。
从到哈工大进行十号工程的研究开始，他跟整个团队一样，几乎都是在吃住全在设计室。
休假？
不存在的。
“听说十号工程已经完成了设计，即将进入样品试制，前来看看。”
龙耀华不以为意。
“宋总这是要去车间？”
谢威见宋总有些不满龙耀华耽搁了他的时间，看他行色匆匆，开口问道。
“可不是。车间在进行部件组装时发现装不上。”
宋总点头，“要是没啥事儿我先去车间……”
一旁的谢威有些无语，好像进入哈工大后，不管是管理干部还是技术负责人，一个个的脾气都变得暴躁，不拿领导当干部啊。
“我们也去看看。”
龙耀华一愣，旋即问谢威，“样机已经进入生产环节了？”
“从最初完成论证后，就开始进行了零部件的研制。”宋总更正了龙耀华的说法，“正式生产样机，不过是目前整体组装进行先进行静力试验而已。”
“进度这么快？”
龙耀华惊呼了一声。
当他到了哈工大原本的金工实验车间，看到战机已经有了雏形，飞机的主框梁已经组装好，不由更惊讶，“不是去年才启动正式研制吗？”
周围的技术团队正在各自忙碌着。
战机正在安装内部连接的线缆。
这让龙耀华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狗曰的卫长城，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不上报。
“学校有项目自主权。”
谢威解释着，“十号工程本身就使用了大量歼-9的技术成果，气动布局的实验少走了很多弯路。另外就是航电系统等，都是先以稳妥为主……”
“这是不是意味着两年内就能进行首飞？”
龙耀华激动了起来。
空军一直都没有先进的战机可用，十号工程是国内第一款三代机，研制成功意义非凡。
“没那么快。这架样机也是为了论证技术方案……航电系统、雷达、发动机等，都还没有成功。”
一旁的宋总开口说道。
“学校不是已经启动核心机研制？另外，配套的有源相控阵雷达、四余度电传系统已经研制很长时间了……”
龙耀华一脸失望。
“领导，咱们啥基础？现在的问题是设计出来，制造不出来。别的不说，仅仅是战机火控系统需要的机载计算机，要让战机可以同时跟踪至少8个目标，攻击其中的2个，计算机性能都无法满足……”
谢威看着完成框梁组装的样机，介绍着情况。
进度相对来说还是很快。
但是距离首飞还有很长的道路要走，形势并不乐观。
“之前不是计划追踪12个目标，同时攻击4个？”
龙耀华愣了一下。
在以前的项目研制过程中，可没有出现如此情况：制定了技术指标，就得努力去完成。
“配套跟不上，设计上只能进行妥协。”
宋总开口说道，“谢威提出先解决后无问题，然后再去慢慢提升性能……不然进度也不会这么快。”
说完后，就向着一旁正在安装的现场走去。
那里有几名技术人员正在对着图纸讨论问题。
“之前一直强调，生产时候必须严格按照设计要求生产，完成后按照图纸进行检验，超差报废？”
很快，宋总就了解了问题，对着几名技术人员发火了。
“宋总，内空只小了2丝，外径大了2丝，虽然都在极限尺寸，可都在公差范围内。敲一敲，就装进去了……”
一名三十多岁的技术人员尴尬地解释着。
“敲进去？胡闹！”
宋总顿时火更大了，“在公差范围内怎么会出现装不上的问题？设计的时候就没考虑？谁设计的？谁核对的？谁审核的？给我找出来了，按照规定，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宋总黑着脸说道，“这样的问题，一直在出现！你们是一点都不把标准化当回事？”
“那这？”
另外一人问道。
“先核对图纸核对，如果设计有问题，就改设计！”
“走吧。”
谢威叹了口气，这种情况，在实验车间里并不少见。
之前没有标准化，设计的图纸大部分是没有问题的，可生产上，为了节省成本，发现生产的零部件尺寸超差，不是报废，而是根据已经超差的零件生产另外一个与之配合的零件。
互换性？
能生产出来，总体上能安装上去就行了。
反正又不影响装备的性能跟使用，要求那么高干什么？
“你们不是早就开始推行标准化了？”
龙耀华隐隐有些明白为什么谢威之前一心要推广标准化。
“在一直都有要求的学校，标准化都是如此情况，您说其他单位如何？运-10的零部件十多万个……”
谢威又借此吐槽运-10，没法反驳的龙耀华，只能装着没听见。
核心机目前尚处于设计阶段，虽然都是从全国抽调的有经验的设计师，可在这之前谁都没有搞过核心机，进度缓慢。
龙耀华花了一天的时间，在谢威的陪同下，把军品跟民品领域的项目研究进度都详细地了解了一番。
“项目确实太多了些，听汇报跟亲眼见到，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了解完后，龙耀华一脸感慨地说道。
“运-10学校可以接受，但必须同意我的要求，上面不能干涉。”
谢威再一次提出来。
“我不是都同意了？”
龙耀华皱起了眉头，虚眯着眼看着谢威，满脸不解他为什么再一次提出来。
“对项目的主导权！”
谢威可不相信上面的领导们看到学校往这上投入不够多的时候下命令。
“这事情我需要回去汇报。”
龙耀华没有直接回答，转而问谢威，“要是上面同意了你的意见，你准备把团队放到哪里？还是留在沪市吗？”
试探！
赤果果的试探。
谢威鄙视地看了龙耀华一眼，“放到西飞旁边去。虽说122厂有生产轰-5的底子，要发展到生产大型军用运输机跟民航客机的程度，需要投入太多。”
集中精力整合资源，把钱用到刀刃上，才是王道。
听到谢威的话，龙耀华一脸愕然，“你之前说让西工大接手、负责，是真的为项目考虑？”
“那不然呢？”
谢威明明说的真话，可没人愿意听。
这就很无奈了。
“接手？学校管还是校企办管？”
张鸣秋看着谢威，急切地问道。
刚问出来，就被刘德宝鄙视了一番：“校企办级别都没有现在的710级别高，那是跟我们一样级别的单位！”
“学校跟校企办都不管。只需要盯着他们是否按照要求在干，我们只管给钱就行了。”
“啊？”
谢威的话，让学校领导们难以理解。
难以理解归难以理解，并没有人反对。
“跟西飞那边联系一下。”
谢威开口说道。
“要是西飞把710所吞并了怎么办？咱们出的钱啊！”
张鸣秋肉痛地看着谢威。
学校出钱帮西飞发展？
“吞并就吞并了吧。反正都是搞大飞机的……咱们学校要是把710所收了，你觉得部里的领导们怎么看？到时候怕是项目自主权都会收回去……”
谢威看了张鸣秋一眼。
“对啊！咱们是七机部的单位……”
刘德宝开口后，脸上不由浮现出担忧的神情，“每年5000万的经费，部里……”
学校是七机部的下属单位。
虽然说上级每年给学校的经费支持不多，可也没少学校一分。
学校有钱了，在搞了十号工程这个吞金巨兽后，又给大飞机每年5000万经费，还有核心机项目，都是三机部的业务范畴。
上面领导们没有想法才是怪事。
“部里找来了再说吧。”
谢威准备这事情让李瑞去头痛。
“对了，曲洪涛的介绍信开了没？”
曲洪涛挨打，谢威这两天都没去医院看他，张鸣秋这老家伙也不是啥好人，一直都不给开介绍信。
“能不能……”
“不能！”
张鸣秋刚开口，谢威就给他把话堵死了，“现在开，组织关系什么的，先不办理转移，粮油关系得转过去。赶紧的，我一会儿去看他，顺便给他送过去。”
张鸣秋无奈，只能亲自去办。
刘德宝看着谢威，嘴唇动了好几次，最终都没有把心中的问题问出来。
而招待所，龙耀华的目光，正在吴权等人身上来回打量。
“……要么接受谢威的要求，要么就等到运-10把现有的经费消耗完而下马。看你们如何选。”
“领导，真没有回转余地了吗？”
马总有些不甘心。
这就意味着现在必须暂时放弃运-10，保留完整的科研团队跟核心配套，其他的配套都必须放弃。
西飞有完整的配套。
“没了。连我的面子谢威都不给，上面拿不出钱来，哈工大……”
原本龙耀华是准备说哈工大日子同样不好过的。
可这会对众人造成心理压力，话到了嘴边，都让龙耀华给收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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