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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追远能从对方盔甲的反光里看见自己。
看着自己身上,出现了一条笔直的黑线,自左眼处,斜着向下,延过脖颈,蔓过胸膛,最后至右腿处。
紧接着,黑线逐渐变粗,有红色自里面溢出,他的身体开始分离,视角出现滑动,似两块搭在一起的积木,顺滑解体。
“啪嗒!”
落地的声音,还有血水不断漫出的粘腻。
周围的歌舞宴会仍在继续,丝竹嬉笑清晰入耳。
少年眨了眨眼。
盔甲在劈完这一刀后,转身,走回了先前的首座。
那把沾染着自己鲜血的刀,被它送回了挂在柱子上的刀鞘。
盔甲重新坐下,先前撑开的各处甲胄关节位置,重新收缩,变回了最初始的摆放模样。
就是黑黢黢的头盔下,有两道幽幽的光影。
而那道声音,则又一次响起:
“你没有机会了,也不再有时间。
天意,
已不准你再继续活下去。”
周遭的情景,开始扭曲,似一块大石头砸入平静的湖面。
刹那间,李追远的感知回归于现实。
他站在门口,里面角落里,是面对面一起吃着盒饭的翟老与罗工。
少年抬起右手,用手背遮挡了一下自己的嘴,打了一个呵欠。
这就是他对刚刚那场幻境的唯一反馈。
没有畏惧,没有惶惶,没有失措。
李追远再次走进门,微笑开口道:
“老师们好!”
翟老露出慈祥的笑容:“哈哈,我的好学生来了。”
罗工转过身,手里一次性筷子对着正走来的少年指了指,道:
“翟老,我尊重你归尊重你,但小远可是我的学生。”
翟老:“我现在也是这所大学的老师。”
罗工:“小远能进这所大学,还是我去他高中校长办公室谈的。”
翟老:“小气。”
罗工:“得看人。”
翟老:“小远,吃饭了么?”
罗工:“应该刚到吧,来,这里还有一份盒饭,你再不来,我就要吃掉了。”
李追远在桌边坐了下来,翟老帮他撕去筷子上的包装且将筷子拆开,又将两根筷子拿起来摩擦了好几下确认没木刺后再递了过来。
罗工帮忙打开盒饭,顺便从他自己面前那份里,夹了好几块红烧肉放了进来。
一次性筷子,白色塑料饭盒,面筋烧肉、豆角炒肉丝、西红柿炒蛋,配瓷实的一份米饭,都不用尝味道,光看样子就觉得很香。
李追远吃了起来。
翟老和罗工都已经吃完了,二人各自分了一根烟,点上,默契地没再继续说话。
以往在家,李追远吃饭都偏向细嚼慢咽,因为阿璃吃饭一直都很有条理。
现在,两个长辈都在等着自己,那自然得“起乩”,请“陈曦鸢”附身。
翟老和罗工,不时扭头看一眼少年,然后再转过头,将烟吐出,露出会心的笑容。
上了年纪的人,普遍都喜欢看小年轻吃饭。
仿佛看见了曾经也很能吃的自己,回忆那逝去的青春。
李追远吃完了,放下筷子。
罗工:“够不够,还要不?”
翟老拆台:“已经没了,你一个人吃了两份。”
罗工:“是你点少了。”
李追远:“饱了,吃不下了。”
罗工比划着手势:“你这孩子,没我年轻时能吃,我像你这么大时,这么大的碗,米饭盛得高高的,我能一顿干三碗。”
翟老:“那时候缺油水,放开吃主食,各个都是大肚汉。”
罗工:“小远,你还记得我跟你讲过的那个人防工程的事么?”
李追远:“记得,高句丽墓。”
罗工:“这个工程,已经正式重启了,翟老也被我邀请,参与进这个项目。亮亮负责组织协调工作,你可是翟老亲自点的将,跟着他一起做理论方面的研究。”
翟老:“接地气一点,不过是整理汇总一下资料罢了。”
罗工:“现在想想,当初,我们就是吃了这方面的亏。”
翟老点了点头。
这时,罗工腰间的传呼机响了,他低头看了一眼,摇摇头,面露遗憾。
“本来想和小远你再聊聊的,晚上再去我家让你师母做饭。得,这下全没了,小远,有什么需要你跟亮亮说,有不懂的地方,问你的翟老师。”
罗工站起身,急匆匆地离开了,这算是罗工一直以来的形象,他总是很忙。
李追远站起身,目送罗工离开。
翟老:“他也不容易,一年到头,安稳吃个饭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李追远:“您年轻时也是这样吧?”
翟老笑了笑:“嗯,都是这样过来的,不过他比我会带学生。”
如果自身硬实力足够优秀,且愿意竞争,那么当罗工的学生会很幸福,他愿意给你砸资源铺路,帮你去往更高的舞台。
翟老则像是一位慈祥的大家长。
一封厚厚的文件袋,被翟老从抽屉里取出,放在了李追远的面前。
李追远:“可以带回去看么?”
翟老:“可以,真正的秘密,并不在上面。”
李追远将文件袋收了起来。
翟老站起身,走到窗边,外面是花圃,阳光正好,翟老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李追远跟着走了过来,站在翟老身后。
翟老:“你老师想重点培养你,这才将你拉入这个项目中。”
李追远:“我明白老师对我的栽培。”
翟老:“不用着急,项目虽然重启了,但真正的落实推进,还需要一段时间,估摸着,还有一个月。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次应该是外围一步步勘测摸索,小远,你要注意安全。”
李追远:“您不去么?”
翟老:“我当然会去。”
李追远:“我跟在您身边,肯定安全。”
翟老:“这可不一定。”
李追远:“老师,您需要我来做什么?”
翟老:“初始资料文献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筛选整理,等具体出发日期定下来,你提前一周,过来帮我做一下最后的报告。”
李追远:“您这也太帮我减负了。”
翟老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你总得让你的那些师兄师姐们,有发挥的余地,再聪明的人,精力也有限,不可能把所有事都包圆了。
另外,我现在有个猜想,那处人防工程所涉及的高句丽墓,不仅仅是墓葬那么简单,它应该涉及到某种祭祀文化。
到时候,各个相关专业的学者会被安排到一起,进行各方面的理论汇总探讨,我年纪大了,你得在身边陪着我,帮我记帮我想帮我理解,谁叫你的脑袋瓜好使呢?好钢就该用在刀刃上。”
“谢谢您,老师。”
翟老:“你们三个,上次期末考成绩都很不错,都是好苗子,你老师刚刚吃饭时,还着重夸奖了这一点。”
李追远:“这是应该的。”
翟老:“早点接触和参与工作也挺好,理论结合实际,学习进步的效率才更高。好了,你刚到学校,肯定还有不少事要处理,去忙吧。”
李追远:“老师再见。”
翟老笑着点了点头,又转身看向窗外的风景。
李追远向门口走去,在他行进的同时,身侧属于翟老的影子,也在不断拉长、拉长再拉长。
当李追远走出门口时,影子停在了门缝内侧,没有再继续溢出。
少年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里面。
原本的宽敞明亮,瞬间化作了压抑的漆黑,一团团岩浆偶尔溢出,带来专属于灵魂的炙烤味道。
忽明忽暗间,可以看见一道伟岸的身影,如翟老般,背对着李追远站在那里。
只不过现实中的翟老,面对的是窗外美景,而祂,面对的是一座悬崖。
若是仔细听,能从下方听到无尽的嘶吼与哀嚎。
看来,经过菩萨那次入主地狱后,本已被清空的酆都地狱,已重新恢复了死机,再次变得死气沉沉。
也是,这个世上永远都不会缺鬼,光是阴间的就数不胜数,更别提阳间里还有大量的鬼披着人皮。
李追远目光四处巡弋,他想在这有限的视角里,尝试能不能找寻到阴萌的痕迹。
没找到,萌萌不在这里。
刚进来时,自己所看见的盔甲幻影,明显是大帝的影子,借助翟老的身体,对自己进行着某种示警。
但这种示警,是否真的准确,又是出于何种目的,李追远还拿捏不准。
少年与大帝,虽只是名义上的师徒关系。
做师父的一直想利用徒弟,生怕徒弟安逸;做徒弟的也频繁攀咬师父,就怕师父干净。
可以说,这世上绝大部分师徒,都没他们这对,来得羁绊深厚。
“轰。”
前方地面,一道岩浆柱子喷涌而出,将视线里的一切染成猩红。
“小远,还有事么?”
视线再次恢复,明亮干净的原图书室里,翟老已回过头,看向仍站在门口的少年。
李追远:“老师,您是住学校家属院么?”
翟老:“嗯,B区的二单元,十八栋。”
这位置,李追远很熟悉,当初柳奶奶带着阿璃,就住的那里。
不过,后来她们搬回南通太爷家后,那栋家属院就做了清退。
“老师,晚上我能来找您么?”
“可以,多晚都行,不要怕打扰到我休息,年纪大了,觉少。”
李追远笑着挥挥手,转身离开。
大帝的示警,可暂时搁置,因为天道是否已准备提前剪除自己,不想要自己这把刀了,都不影响少年继续去做自己手头上的事。
先尽人事,再听天命。
走出老图书馆,正午的阳光洒在身上,有些刺眼。
李追远向生活区走去。
途中,经过操场,看见正在军训的大一新生。
回到自己宿舍,一个暑假没住人了,落了薄薄的一层灰,谭文彬他们跟着薛亮亮去聚餐还没回来,李追远就自己先打扫起来。
刚擦好桌子,宿舍门就被打开了,站在门口的是陆壹。
“小远哥,你们回来啦?”
“嗯。”
“我来帮你。”
李追远没拒绝。
在陆壹的参与下,宿舍的打扫很快完成,被褥也被拿到外头挂着晒太阳。
陆壹还从商店里,搬来些零食和水。
“陆壹哥,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你这个暑假又没回家么?”
“回去过了,在家待了半个月,觉得无聊,就又提前返校了。”
“你爸妈经营的肉联厂,怎么样了?”
“效益好得不得了,他俩恨不得吃住都在厂子里,我这个当儿子的回去了,反倒像是个累赘,所以我才早早回学校,提前策划一下开学的活动。”
陆壹现在管的,可不仅仅是一家商店,而是四家,且都是包含文具、打印、图书的大店,其中两家店铺上面还有新装修置办好的大学生活动室。
薛亮亮出资出名义,实际运营交给陆壹,他也在这方面表现出了足够的才华。
要知道,一年前的暑假里,他还因家庭困难,不得不留校做家教挣生活费,现在无论是他本人还是他家里,日子都很红火。
“小远哥,你们这次打算在学校待多久?”
“待不了几天。”
“我真羡慕你们。”
“你现在不好么。”
“很好,我已经打算等正式毕业后,就专门做生意了,只是心底,还是有一点点的遗憾,毕竟我当初报考这个专业时,是有憧憬和期待的。”
“做你喜欢的事就行。”
“嗯,我喜欢做生意,将来,我要开分店,开更多更多的分店!我要把店开到我老家去,也要把店开到南通去。”
在说到自己未来的理想蓝图时,陆壹的脸上洋溢着光。
等陆壹走后,李追远坐到书桌前,拿出翟老给的文件袋,开始阅读。
看着看着,宿舍门被推开,谭文彬手里拿着一根红肠,边吃边走进来。
李追远:“彬彬哥,没吃饱?”
谭文彬:“吃饱了,但回到学校,不吃一口红肠,就觉得没那个仪式感。”
李追远:“陆壹在寝室里?”
谭文彬:“不在,阿友那家伙忘记带寝室钥匙了,翻窗进去开的门。”
李追远:“亮亮哥呢?”
谭文彬:“吃饭中途,被罗工一个电话喊走了,哈哈,他们是真忙。不过,我们接下来两天,要忙的也多了,好多个会,这是亮哥给的会议表。”
李追远接过来,扫了一眼,记下了。
“小远哥,我租了亮哥一套房子给云云住,我这会儿先过去帮她搬家,晚上我带云云去我爸妈那里吃饭。
哦,阿友我也带出去,他得去相亲。”
李追远:“嗯。”
晚上,李追远在商店里吃的饭。
润生睡原先的地下室房间,陈曦鸢住阴萌曾住的那间。
饭后,润生就回自己房间准备烧纸。
陈曦鸢站在商店门口,见李追远不是往宿舍走,她马上就跟了上来。
“小弟弟,你要去哪儿?”
“去见我老师。”
“我能一起去么?”
“可以。”
昔日的那栋家属院,栅栏与花圃格局并未变化,推开小木门,落地窗前有一道高挑圆润的身影。
陈曦鸢:“小弟弟,你老师身材好好。”
下一刻,一团火升起,房间内传出一道笑声。
陈曦鸢的神情凝固,本能地站到少年身前。
这栋院子,有问题。
“没事,不用紧张。”
李追远绕过了陈曦鸢,没走屋子正门,而是来到落地窗前的台阶上,这是阿璃当初的房间。
曾经,每天早上自己来这里接阿璃去操场散步时,阿璃都会提前坐在这儿的台阶上等自己。
落地窗没锁,很轻易地打开,再将窗帘拉起,让月光照入。
里面只有床和柜子,显得很清冷。
陈曦鸢吸了吸鼻子:“好像有一股烧纸味儿,谁烧的?”
李追远:“润生。”
陈曦鸢:“那刚刚那道身影,难道是那位萌萌?”
李追远:“嗯。”
陈曦鸢:“那你的这位老师……”
李追远:“他就是我的老师。”
一楼没人,李追远走上楼梯。
陈曦鸢一只手放在笛子上,紧紧跟随。
二楼有个窗台,当初柳奶奶就喜欢躺在那里的藤椅上。
此时,藤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黑色的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老人,满头银发。
翟老睡着了。
陈曦鸢微微皱眉,伸手抚住自己的额头,耳畔有一缕缕可怕的杂音,像是在穿凿着她的耳膜。
李追远转过身,看她痛苦的样子,就伸手轻轻推了一下她的肩膀,陈曦鸢下了两层台阶,声音消失了。
再看那道坐在椅子上的背影时,陈姑娘双眸中泛起肃穆,攥着笛子的手,指节发白。
李追远对她笑了笑,算作安抚。
随即,少年自己走了过去,来到翟老身侧,并立,站定。
刹那间,窗台外的夜色,变成了高耸的悬崖。
下方,是一条宽广的熔浆大河,里面浸泡着密密麻麻的人影,他们的哀嚎声,在上方汇聚成黑雾。
李追远没侧头去看椅子上的人,但在他的眼角余光里,身侧出现了台阶以及王座的一角,更有一条黑金色的服边,覆在台阶上,遮住了下方的脚。
这地方,是李追远主动来的,但这画面,是大帝想要给自己看的。
可看了许久,悬崖下的画面虽然是动态的,可并未出现什么变化。
这意味着,大帝想给自己看的,可能不是这个场景。
李追远转过身,抬起头,打算直面这位存在。
黑金色充满威严的长袍,伟岸的身影,目光继续上移,少年看见了大帝的脸,被旒冕遮挡,无法看清楚真容。
就在这时,旒冕上的珠帘散开,露出一张悲天悯人的脸。
“阿弥陀佛。”
周遭的画面瞬间消失,李追远只觉得自己的意识一阵剧烈激荡,忍不住蹲了下来。
陈曦鸢见此情景,想要上来,却看见蹲在地上的少年朝她伸出手掌,示意她不用过来。
简单喘息后,李追远恢复了过来,刚刚那声佛号,似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精神上。
伤害轻微,主要是猝不及防。
少年身前,月光下,翟老的影子,渐渐敛去,直至彻底消失。
而后,一道正常的影子浮现。
这说明,大帝的影子已经从翟老身上离开了。
翟老呼吸均匀,仍然熟睡。
李追远站起身,将旁边放着的一条毯子拿起来,轻轻盖在了翟老身上。
随后,少年走下楼,离开了这栋屋子。
陈曦鸢跟着一起出来,距离稍远后,她不停地扭头看向李追远。
当她下一次扭头时,看见小弟弟已经把目光投了过来,二人目光交汇。
李追远:“我说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信么?”
陈曦鸢:“我信的。”
李追远:“嗯。”
陈曦鸢:“哦。”
与陈曦鸢在宿舍门口分开,李追远回到寝室后,拿出纸笔,将自己今天看到的画面草草画了出来。
画完后,已过零点,李追远端着盆,去公共洗手池那里洗了一个冷水澡,回来后躺上床,睡觉。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李追远参加了大大小小的由薛亮亮主持和安排的会议,与会者以学生为主,都是薛亮亮选拔和培养出来的,有点像是亮亮哥的工作成果展。
最后一天的晚上,李追远还参加了自己班级里召开的新学期班会。
谭文彬作为班长,上台发言。
这是本学期,身为班长的他,与同学们的第一次见面,很可能,也会是最后一次。
夜里,薛亮亮邀请大家伙一起吃宵夜,以弥补上次聚餐李追远的缺席,以及他的中途离开。
大家以豆奶代酒,喝得很尽兴。
就是烤鱼店的老板,本以为做完这单合伙人的生意,就可以关店休息了。
谁知道因为陈曦鸢的缘故,又不得不临时加起了班。
席间,薛亮亮走到饭店露台处,嘴里叼着一根烟,对着月光,看着手里的一张相片。
相片是谭文彬拍的,带着点动态,正好记录了那位白家娘娘的一颦一笑。
薛亮亮先是以指尖轻抚她的脸,而后下滑,温柔地摸了摸她那微微隆起的腹部。
李追远故意将脚步放重,走了过来。
薛亮亮:“她受苦了。”
李追远抬头,看向天空的月亮。
薛亮亮:“小远,有时候我脑海里真的会蹦出一个念头,要不要放下眼前的所有工作,回到南通,回到江边,就陪在她身边?”
李追远:“她不需要你的陪伴。”
薛亮亮抿了抿嘴唇,看向身旁的少年:“我见过你和你家里那位女孩的相处,你明明很会,可你偏偏要对我煞风景。”
李追远:“我相信你们后来的确是产生了真挚的感情,但一开始,她之所以选择你,不是看中你的温柔体贴与陪伴。
亮亮哥,你还记得挖河时,你身边的那位同学么?就是下面没了的那位。”
薛亮亮:“小远,不要拿别人的苦难取乐,呵呵呵。”
李追远:“亮亮哥,其实你的下场,本可能会和他一样的。”
薛亮亮:“更不要拿身边人的苦难取乐。”
那位白家娘娘的眼光,确实好到没话说,她精准地看中了薛亮亮的潜质与特殊,而且在成婚后,将二人之间镇子主母与压寨赘婿的关系,成功转化为了郎情妾意。
她在白家镇诸位娘娘面前,是一脸威严;在自己面前,是恭顺臣服;而在亮亮哥的照片上,尽显贤妻良母姿态。
她很会,真的很会。
白家镇历代的梦想,就是那虚无缥缈的飞升,而她,真有可能将这一夙愿以一种更接地气的方式实现。
薛亮亮:“小远,你懂,心里只能装下一个人的感觉么?不是逼仄,不是狭隘,而是只要有她在,无论多么宽敞,都无法容下第二个人去落脚。”
李追远:“我……”
薛亮亮:“你还小,你不懂。”
李追远:“好的,我不懂。”
薛亮亮:“我不会放下我的理想。”
李追远:“我知道。”
薛亮亮:“我的理想里,也有她和我那还未出世的孩子。”
李追远:“嗯。”
薛亮亮:“新通知下来了,还没到通知你们的时候,但对你我可以提前说,下月一号,项目组就将进驻集安。”
和翟老预测的一致,一个月后。
而且,也符合自己下一浪开启的节奏。
按照过去的经验,越是提前告诉你,越是直白明示,这浪的难度,也就越高。
薛亮亮:“小远,会很危险。”
李追远:“嗯。”
薛亮亮将手,放在了少年肩膀上,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不要怕,我会保护你。”
话音刚落,薛亮亮就绷不住了,自己笑了起来,道:
“呵呵,我知道我说这话很应景的同时,又很不要脸,毕竟以前次次都是你在保护我。”
“亮亮哥,其实你也一直在保护我。”
陈曦鸢的声音从后面包厢里传出:
“老板,再烤两条鱼!”
……
虽然昨晚夜宵吃得比较晚,但第二天一早,所有人都整装待发,坐上车,驶离了学校。
距离下一浪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自己得提前一周去翟老那里报到,所以手头余下的也就二十天出头,这其中还包括回家升级修缮道场、去海南陈家和陪太爷旅游散心。
因此,对周家和丁家,李追远没太多时间去和他们慢慢耗,只能速战速决。
至于这速度到底能有多快,取决于赵毅的发挥。
事实再次证明,在这方面,赵毅真的从未让人失望。
周家的宅子位于一座山谷里,山谷外有个镇子,镇子的主要产业是各种手工艺品。
到了镇子后,谭文彬带着林书友去打听情报,很快就得知,就在前几天,不断有旅游团从这里出去,可奇怪的是,这里向来不是什么以旅游著名的地方,游客很罕见,而且,只见他们一车一车地被拉出去,却没人见过他们是什么时候进去的。
这意味着,李追远的“打草惊蛇”起作用了。
周家不是普通的江湖家族,在察觉家族遭遇诅咒后,立刻做出了一个家族最本能的反应,那就是遣散宅子里的家仆、旁系、妇孺,只留下少量有实力的精壮守护家族,应对危机。
这样做,一来少了掣肘与顾忌,二来也算是为家族提前留下了火种。
陈曦鸢:“相较于当初周家人,对孤儿寡母的龙王家下手,小弟弟,你真算得上仁义了。”
李追远不置可否。
人能及时撤走,但宝库里的东西可没那么容易搬干净,自己要做的,就是灭掉周家精华、取走其府库、毁去其宅邸。
一气呵成,方便快捷。
至于仁义?
生长在正常龙王门庭的陈姑娘,还是不懂得江湖的真正底色是什么。
当一个家族的支柱忽然轰塌时,其余下的族人,就会立刻沦为江湖鱼群疯狂撕咬吞食的虾米,就算是丁点残羹冷炙,也值得它们争红了眼。
李追远所需要做的,就是干完自己的事后,把周家的变故宣扬出去,余下来的,交给江湖规则即可,他也懒得费功夫。
是你周家先做的初一,参与断绝秦叔走江的阴谋,让柳奶奶在风雨中苦苦支撑这么多年,那就别怪我做十五。
林书友在镇上边观察边逛时,在一家手工人偶店门口,看见了一件等人高的木雕作品,做工精细,栩栩如生。
站在店门口,盯着这件作品,林书友嘴角抽了抽。
因为这件作品,雕刻的是——周云云。
老板说,是前日有一个客人,把它搬来摆在这里来寄卖,不管卖不卖得出去,都提前给了老板一半的价格当抽成。
老板一边说着,一边赞叹着这雕工技艺,还说这雕刻的女生,虽然不是那种传统形式的国色天香,却有一种朴素大方的气质,越看越耐看、也越好看。
林书友知晓,留下这作品的,肯定是那该死的三只眼。
他准备掏钱,把这件作品买下来,然后偷偷找个角落,将它打开,里头肯定有信笺这类的东西。
但他是出来报仇打家劫舍的,兜里没揣那么多钱,正在林书友犹豫着要不要先开竖瞳以新能力给店老板蛊惑了,让自己把东西先拿走事后再回来补钱时,一道声音,在林书友身后响起:
“嘿,这不是我家云云么!”
“彬哥……”
“前外队这方法好,显眼亮堂,知道我是负责探听消息的,就是为了好引起我的注意力。”
谭文彬花钱,把这件作品买了下来。
果然,在作品的掌心处找到了夹层,里面有一封用粉红信纸写成的信,信纸上还印刷着很多颗红色爱心。
信纸被送到了李追远手中,李追远展开了阅读。
陈曦鸢在旁边问道:“小弟弟,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
李追远:“周家身陷水火之中,赵毅已经进入周家,暂时化解了燃眉之急,并获得了周家的信任,被邀请留在周家帮忙抵御这场来自南通捞尸李的危机。”
陈曦鸢:“南通捞尸李?小弟弟你……”
李追远:“你认识?”
陈曦鸢:“我……”
李追远:“周家有所顾忌,怕引来窥伺,所以不敢将家族遭遇危机的事大肆宣扬出去,就请赵毅,以他的人脉与关系,在江湖上秘密地请一些帮手过来。”
陈曦鸢:“请帮手?”
李追远看向陈曦鸢。
陈曦鸢指着自己的鼻子:“小弟弟,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应召,进入周家,帮周家对付南通捞尸李?”
李追远:“你忘了么,你此行的目的,是来拯救周家于水火。”
陈曦鸢:“我进去倒是可以进去,但我怕我不知道该怎么配合,万一弄砸了你的事……”
李追远:“这个你不用担心,就像现在一样,一切听我指挥即可。”
陈曦鸢的眼睛当即瞪大,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她自小听爷爷奶奶讲的江湖故事长大,里面都是江湖上潇洒的快意恩仇,这还是自己第一次跟着别人去寻仇,结果却直接重塑了她对复仇的认知。
“彬彬哥、阿友、润生,收拾行李,准备进山谷。”
李追远指尖一翻,手中的信纸燃起。
“我们,去帮周家抵御南通捞尸李。”
——
昨儿个太累了,加之新卷开启,要思虑整理的东西比较多,这章少了一千多字。
明天2w字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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